两个内卫也很客气,没有半点嫌弃和不耐烦,反倒好奇的问:“孙仵作,这人都烧成这样了,都烧的掉渣了,你一会儿怎么带走啊?”
孙英年轻的脸庞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等会儿二位大哥就知道了。”
这两个内卫原本是没那么大的兴致的,本来嘛,对着一具烧的焦黑的尸身,有什么可看的,但是听到孙英这么一说,顿时好奇心大起,这样平素少见的稀罕事儿,也算是给这晦气的大清早添点彩。
孙英将尸身的姿态画在了纸上,随后摘下尸身上的那枚玉佩,疾步走到韩长暮的跟前,行礼道:“大人,卑职已经粗略验过那尸身了。”
韩长暮点头:“如何了。”
孙英条理清楚的回禀起来:“死者男,四旬上下,卑职仔细验过了,此人身残已有数十年,乃是人为所致。”他这话说的很是委婉,但还是点明了这人是个阉人,看到韩长暮神情不动,他继续道:“死者左小臂有一处陈旧骨伤,骨殖有增生,头部有一处伤痕,暂时无法判断是新伤还是旧伤,死者的牙齿有缺失,镶有两颗赤金义齿。”
韩长暮转头望着那束手而立的小內监,声音冷然:“这些特征可与王贵有相似之处?”
那小內监原本已经平静了一些,骤然听到韩长暮这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他再度战战兢兢,吓得浑身发抖了,低着头不敢看人,声音细弱蚊呐:“是,是一样的。”
“完全一样?”韩长暮挑高了声音。
小內监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尖利的碎石上,滋啦一声,衣裳被划破了,碎石刺入了皮肉。
他疼的哆嗦了一下,脑子反倒被痛的清醒了过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小人,小人,小人不知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韩长暮扶额长叹。
他有这么可怕吗,能把人都吓跪了。
他抿了抿唇,尽量用最平静温和的声音问道:“你莫要慌张,仔细想一下王贵身上的特征,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本官不会怪罪于你的。”
小內监的头狠狠的抵在地上,想了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道:“小人,小人知道王公公的门牙掉了两颗,也知道他的胳膊被打断了,但是,但是小人不知道他头上有伤,那伤不是小人干的啊。”
韩长暮一脸无语。
孙英是很能体谅这小內监的惊恐的,他头一回见到韩长暮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忐忑不安的,他上前一步,将玉佩捧给韩长暮:“大人您看,这是从尸身上发现的。”
韩长暮仔细玉佩巡弋了一眼,朝小內监抬了抬下巴:“拿给他看。”
孙英点头,蹲下来把玉佩放在小內监的面前,温和问道:“小公公,你看一下,你可曾在王公公身上见过这块玉佩?”
小內监仔细看了一眼,讷讷道:“见过的,这是约莫七八年前,王公公办好了一件差事,丽贵妃娘娘赏的,王公公一直戴在身上,没有取下来过。”
韩
长暮听到了小內监的话,转头对一个内卫淡声道:“行了,带他回内卫司,将王贵身上的特征都写下来。”
一听要进内卫司,噗通一声,小內监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韩长暮怒其不争的瞥了小內监一眼,抬头问孙英:“怎么样,可有法子将这尸身带回内卫司?”
孙英点头,颇有几分傲然的神态:“自然。”
说完这话,他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四周,很有几分奇怪,那总是明目张胆的来抢行的黑小子怎么没有出现,莫不是被他过人的本事吓退了。
嗯,这样看起来,那黑小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想到这,他就更加得意了,竟然脱口问道:“大人,卑职看上回那黑小子手脚挺利落的,想请他一起帮忙搬运尸身。”
韩长暮挑眉,巡弋了孙英一眼,见他双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灿若星辰,只差把攀比心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不禁失笑:“他并非内卫司的人,也不是仵作。“
孙英顿时有一种抛了媚眼给瞎子看的徒劳感,合着他做了无用功啊,不禁神情恹恹道:“是,卑职明白了。”
他绕着尸身走了一圈儿,从竹笈上取出一张特制的白布,白布底部是一整块铁片,虽然敲打的极为纤薄,但却十分坚硬,轻易无法折弯。
随后对两名内卫客客气气道:“有劳二位大哥帮个忙。”
二人齐齐点头。
孙英让两名内卫抓着白布的两端,贴着地面缓缓往尸身的方向拉动。
那白布很顺利的托在了尸身的下面,尸身却没有大的移动,也没有漏下什么骨骼之类的东西,很完整的便挪到了白布上。
孙英这才另外取了一块普通的白布,盖在尸身上。
就在这时,何振福催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已经来不及惊讶了,只气喘吁吁的对韩长暮道:“大人,常乐坊的王家也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