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看到韩长暮凄厉的神情,微弱的松了口气,垂头退到了一旁。
韩长暮深深抽了一口气,动作放的轻柔,扣住那人的肩头,缓慢的翻了过来。
洋洋洒洒的光落在韩长暮的手上,斑驳的影晃个不停。
在看到那张脸时,韩长暮的呼吸停了一瞬,他就是一尾离开水的鱼,被那抹灼热阳光炙烤到窒息,一阵阵的剧痛涌上心头。
“阿杳,阿杳,阿杳。”突然一阵风过,他回过神来,深深的透了口气,猛然紧紧抱住那人,声音抖的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怀中那人满脸血污,但却掩盖不住惨白的脸色和熟悉的眉眼,正是双目紧闭的姚杳。
她整个人软塌塌的靠在韩长暮的怀中,头颈往后仰着,胸口没有起伏,也察觉不到气息。
身上的衣裳尚算干净,应该是没有什么出血的伤口,但是衣襟上却沾满了黏糊糊的血迹,还带着温热的气息,显然是刚刚染上不久。
何振福看的眼眶发涩,心里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寒气。
他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身边也曾有交好亲近的内卫以身殉职,但都没有这次的场面令他如此震惊和难以接受。
因为眼前之人是个姑娘,手段狠辣,功夫过人的姑娘。
连她都被打的气息奄奄了,那下手之人得是多么强悍到变态啊。
韩长暮在肝胆俱裂的震惊中平静下来,察觉到怀中之人虽然探不出气息,也察觉不到胸口的起伏,但身子却一直是温热柔软的。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抖着手放在姚杳的脖颈一侧试了试,随即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抱着姚杳起身,稳稳当当的举步往前走,冷声吩咐何振福:“将车和人都带回贡院。”他顿了顿,神情又暗了几分:“再安排人去找孟岁隔的下落。”
何振福这才反应过来,这满地的人里,除了送菜的伙计和蔡老板,就只有姚杳一个外人,孟岁隔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脑中混乱不堪,冒出无数个荒诞的念头来。
孟岁隔是被人掳走了吗?
还是,临阵逃跑了?
或者是,临阵倒戈了?
他摇了摇头,在心底暗自啐了自己一口,这都是从哪冒出来的鬼念头。
他目送韩长暮远去,心头发紧,又苦涩的叹了一声。
不知道姚杳能不能救过来!
孟岁隔到底去哪了啊!
这贡院的事还有完没完啊!
他觉得他今日把这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太难了,这趟差事实在是太难干了。
内卫们的动作很快,在满地的人中发现了三个一息尚存的伙计,一刻不敢耽误的送回了贡院医治,剩下的几人,尽数挪到送菜车上,盖了白布。
随即内卫又开始仔细搜查小巷各处,连一颗草一块砖,都没有放过。
一切都似乎向着揭开真相的方向逼近,但却在搜查过后才发现,查出来的所谓的线
索,却都没有具体的指向。
孟岁隔折返回来时,阳光正盛,照着盖了白布的车远去,拖出悠长的暗影。
留下的内卫个个满脸苦涩,何振福看起来尤其的苦不堪言。
他顿时变了脸色,心里一急,慌忙追了过去,边跑边问:“何总旗,这是,怎么回事,姚参军呢?”
何振福转身,看到活着归来的孟岁隔,他喜出望外,神情骤然一松:“哎呀,孟总旗回来啦,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某正打算吩咐人去寻你呢。”他又听到孟岁隔问姚杳,脸上的笑倏然收了个干净,神情沉甸甸的:“姚参军受伤了。”
孟岁隔心里咯噔一下,茫然问道:“姚参军,姚参军怎么了?怎么会受伤了?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何振福亦是一脸茫然,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大人看到响箭,便叫卑职带了内卫一起过来探查,赶到时,这些人和姚参军就已经受伤昏迷了,大人先送她回去医治了,孟总旗,你方才去哪了,怎么没跟姚参军在一起,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孟岁隔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又被何振福给打断了。
“行了,你还是等会再说吧,等见了大人一起说,省的你跟我说一回,还得再跟大人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