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受怀章太子牵连而被砍了头的朝臣,也被先帝给遗忘到了角落里。
如此一来,便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现象,儿子是来日要继承大统的皇太孙,可父亲却是被鸩杀了的乱臣贼子,儿子这皇太孙的位子,怎么看怎么不那么名正言顺。
这道旨意一下,满朝哗然,天下震惊。
当时先帝的龙体已经每况愈下了,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随时有可能龙驭宾天,先帝一旦驾崩,四岁的皇太孙继位,那就是实打实的儿皇帝,即便有数位托孤大臣辅佐,这皇位他也坐不稳当。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先帝驾崩之后,这位儿皇帝虽然顺利的继承了皇位,但他的皇位只风雨飘摇的坐了一年,就被墙倒众人推了。
圣人攻入京城后,这位跌落云端的儿皇帝就不知所踪了,世间有人传言他葬身宫中火海,也有人传言他流亡外族,可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就藏身在京城近郊的青云寨中,一藏就是许多年。
这李胜真的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把谢良觌藏在圣人的眼皮子底下。
韩长暮从说不清孰是孰非的旧事中抽身而出,面无表情的淡淡道:“那么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是为何离开的。”
赵浮生猜不出李胜和那个男孩的真实身份,但从韩长暮微变的脸色和如此详尽的查问,还是猜到了些什么,这两个人的身份应该并不寻常。
他偏着头想了半晌:“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我得好好想想,我记得是五年前,哦,不对,是六年前,李大叔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和二叔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带着阿良连夜离开了山寨,他走之后,爹和二叔也命人在山下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六年前,”韩长暮眯了眯眼,喃喃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让李胜带着谢良觌离开了藏身的青云寨,他仔细回忆着,六年前,高昌国打了一场败仗,大败于大靖,签下了降书,对大靖俯首称臣,年年岁贡,而高昌王的弟弟麴广庆正是那一年的使臣,在长安城中盘桓了半年之久。
想到这里,他双眼一亮,不错,就是在那时,李胜和麴广庆达成了交易,带着谢良觌投靠了麴广庆,互相利用之下,渗透进了麴广庆辛苦经营的四圣宗里。
他收回神思,陡然想到了李胜此前提及的窦威岐,淡淡发问:“李胜二人离开青云寨的时候,窦威岐上山了吗?”
赵浮生笃定点头:“上山了,三,”他刚要叫一声三叔,转念又想到那人的所作所为,顿时改了口,一脸厌恶道:“窦威岐上山了,只是他是什么时候上山的,我实在是记不得了。”
《诸世大罗》
韩长暮若有所思的问道:“他和李胜的关系如何?”
赵浮生一脸疑惑不解,想不通李胜的下山和窦威岐的上山有什么关系:“他们二人甚少说话,关系,应当不算好亲近吧。”
“那李胜在山寨的时候,和谁的关系最为亲近?”韩长暮问道
赵浮生笑了:“李大叔和爹,还有二叔的关系都不错,所以他们吵架的事我才记得那么清楚。”
韩长暮微微蹙眉,李胜带着谢良觌投靠了青云寨,显然并不单单是为了藏匿行迹,怀章太子死后,留下了数量惊人的谋士和死士,这些人对怀章太子可谓是死忠,怀章太子死后,他们便将这份死忠转嫁到了当年太子府中的唯一幸存者,谢良觌的身上。
谢良觌被囚三年,这些人费劲了心机要搭救他出来,明里暗里的营救数不胜数,因此而丧命的人更是多的数不清楚。
后来,谢良觌成了皇太孙,又如愿登上了那个至尊之位,虽然最后只坐了一年便惨淡收场,但还是将这些人的妄念豢养的极为膨胀。
他们至死都相信,怀章太子是天选之子,怀章太子的儿子自然也是天选之子。
十六年过去,不止是这些人,还有谢良觌,和谢良觌后来又招揽的那些人,都从未有一刻放弃过那个位子。
李胜自然也是如此。
韩长暮能够确定,十六年前,李胜带着谢良觌隐姓埋名藏到了青云寨,一是为了藏身,二就是为了那数量惊人的铁矿石。
他转眸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胜,脸上那一团黑气依旧浓厚,没有半点消散的迹象。
也许只有李胜醒过来,才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方才又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