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韩长暮才真的是变了脸色,他素来知道姚杳是个胆大的,可没想到她皇权竟是这般的没有敬畏之心,一张嘴就胡说八道。
他做不出去捂姚杳的嘴那么孟浪的动作,只深幽的双眸微微一瞪:“活够了?”
姚杳缩了缩脖颈,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可实际上却一点惧意都没有,甚至连嘴角还不屑的瞥了两下。
韩长暮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转瞬神情一肃:“这种话万不可再说,若是实在憋不住,”他微微顿了顿:“就跟我说。”
听到这话,姚杳哽的险些背过气去,跟他说,跟他说和跟圣人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死,一个是用完了再死,一个是立时就死,还不如跟圣人说呢,好歹落个痛快。
看到姚杳一脸的不以为意,韩长暮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话中有话的问了一句:“圣人离开之后,你就出来了?”
此言一出,姚杳更加确定韩长暮在这安南郡王府中埋了钉子了,就盯着安南郡王妃的动静呢,今日正好看到了她在正房进出,连什么时辰进去的,什么时辰出来的,都看的清清楚楚,韩长暮才会有此一问,他铁定是知道她可比圣人出来的晚多了,才会生了疑心病。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遮遮掩掩的就没意思了,谁也不是傻子,但姚杳也不是那种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她眼角斜飞,横了韩长暮一眼,神情淡淡的轻笑一声,带着些嘲讽的意味:“大人觉得卑职应该什么时候出来?”
韩长暮抿了抿嘴,似笑非笑道:“夏元吉死前两天,安南郡王府丢了一副四美图,安南郡王妃大张旗鼓的找了几日,至今没有找到。”
听到这话,姚杳脸色一变,清凌凌的杏眸里,盛满了细细碎碎的月光。
韩长暮了然的笑了笑,他就知道姚杳一定有所发现。
姚杳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衣袖,神情平静的问道:“这天底下的四美图多了去了,不说别的,就卑职这种不通书画的都能画个十七八张出来,这样一张画丢了,确实不太好找。”
韩长暮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眼前这条鱼都成精了,不放鱼饵不咬钩,空手套白狼在这个鬼精鬼精的丫头跟前是行不通了。
他摩挲着衣袖,无奈的和盘托出:“一副四美图,两个新妇面对着画面,两个未出阁的姑娘背对着画面,没有题字,没有印章,是陈年的旧画。”
一颗石头落了地,姚杳心里踏实了,果然就是安南郡王妃藏起来的那幅画,她从袖中取出那页纸,坦然的递给韩长暮:“大人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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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没有燃灯,但好在玻璃通透,两层纱帘都撩起来挂在了雕花铜钩上,明亮的月光没有丝毫阻碍的洒落进来,屋子里还算有点光,没有黑的那么彻底。
韩长暮满腹狐疑的接过那页纸,先是散漫的扫了一眼,继而脸色变了变,抬眼看了看姚杳,又低下头,神情凝重的仔细端详起来。
纸上四个女子虽然用笔潦草,描的格外简单,但神韵却是十足,尤其是面对着画面,露出了脸庞的两个新妇,虽然都是杏眼桃腮,红唇微抿,但一个唇角上翘隐含笑意,另一个唇角下挂神情严肃,只这寥寥数笔,活泼与端庄一目了然。
而背对着画面的两个姑娘就有些平平无奇了,虽然身姿纤细窈窕,可未出阁的姑娘大半都是这个样子的,瞧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这幅画,正是韩长暮方才描述的那副画面。
他看一眼这粗陋的画,又看一眼姚杳:“这,是你描的?”
“是。”姚杳一脸坦然。
韩长暮又道:“从安南郡王妃房里找到的?”
姚杳点头:“圣人走后,卑职看到安南郡王妃动了一下墙缝,觉得不对劲,等她睡着了之后,卑职从墙缝中找到的,这副画被安南郡王妃藏得这样严实,肯定有鬼,卑职就给描下来了。”她嘿嘿一笑:“描的不像,大人将就着看吧。”
韩长暮挑眉:“若这幅画就是安南郡王府前几日声称丢失的那幅画,那么安南郡王妃的做法,就别有深意了。”
姚杳点头:“这画里一定有隐秘。”她借着幽幽暗暗的月色,盯着那幅画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是卑职眼拙,怎么看这都是张寻常的画,没看出什么秘密来。”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画工不好吗?”韩长暮一贯冷清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狡黠笑意,一言难尽道。
姚杳嘁了一声,一把抓下那副画,飞快的叠起来塞回衣袖,反唇相讥道:“卑职自然是不及大人的画工,那大人自己画好了。”她拉开门,推着韩长暮出去:“大人慢走,不送。”
韩长暮知道姚杳为人圆滑玲珑,可是万没想到她还有翻脸如翻书的这一面,短短错愕的一瞬,他已经被推出了屋子。
他用手撑着门不让姚杳关上,怕惊动旁人也不敢大声嚷嚷,只是看着姚杳无奈的低笑:“你的画工好,你的画工最好,宫里的画师都不及你的画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