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好妹拍着他的嘴:“我这辈子都被你张嘴给糊住了。”
因为家里长期只有他们两个人,罗四力怕自己半夜上洗手间开门关门影响睡眠轻的张好妹,习惯不关卧室的门,只是半掩着,他们的对话,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张之义听得清清楚楚。
张好妹睡着后,罗四力轻手轻脚地起床,到客厅喝水,看张之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回身关上卧室门,问他怎么不睡觉。张之义说中午睡多了,睡不着,又怕翻身影响庄敬,就出来坐一会儿。
罗四力带着他到地下室,张之义一看储藏室装修成了一间茶室,罗四力拿出一箱啤酒:“咱爷俩儿喝点儿啤酒吧,这是女婿给买的德国啤酒,你尝尝。”
微苦微涩的啤酒滑过舌头,经过嗓子,到达胃里,张之义的心也连带着有点儿苦涩。看他低着头不说话,罗四力劝慰到:“你妈这辈子够幸福了,有几个女人能像你妈这样横冲直撞一辈子啊,婆婆小心让着,儿媳妇忍气吞声,够享福了,老了生病也是正常事,你也别摆出一副经历苦难的样子,不至于。”
张之义感觉被啤酒噎住了:“庄敬忍气吞声吗?她过得忍气吞声吗?”
罗四力瞥了他一眼:“还不叫忍气吞声啊,从进你家门开始就被人看不起,被骂了都不敢骂回去,这不叫忍气吞声,难道叫扬眉吐气?”
张之义感觉脑子被雷劈了,而且不止劈了一回,确实是,母亲和妹妹对庄敬从来都是颐指气使不屑一顾,庄敬不愿意去母亲家,他偏要拉着她去,他认为相处的时间长了,母亲和妹妹看到庄敬的好,就会从心里接受她。他到底为什么要强迫庄敬单方面接受母亲和妹妹呢?
张之义像鱼一样张开嘴又闭上,开关了三次后,他才说话:“我不想这样的,我想让庄敬过得幸福开心的。”
罗四力看着他笑:“幸福开心?算了吧,庄敬早就不要了,你看她工作上为什么那么拼命,不就是想证明自己吗?你啊,”说着摇摇头,叹息一声:“也就靠着天生带来的福气吧,换个人,早妻离子散了。”
张之义艰难地开口,诚恳请教:“姑父,那我应该怎么做?”
罗四力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别再叫庄敬和蓁蓁来看你妈了,谁都是一辈子,谁都是父母生养,凭什么要受别人的气。你妈上次把蓁蓁当成容非,把你姑姑都气哭了。你妈这个人,不值得别人对她好。”
张之义心里翻腾,想吐,他爱的妈妈,为什么不爱他爱的妻子和女儿?他很想和庄敬一起去爸爸妈妈的家,庄敬做饭,一家人整整齐齐,多好啊。
罗四力看他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但是实在不忍心看庄敬忍受胡玉瑾的胡搅蛮缠,接着说:“自己的女人必须自己疼。我这个人没有大的作为,也给不了你姑姑多大天地,也就只能给她个关心体贴了。”
听着姑父的话,张之义觉得自己做得更不够了,庄敬有自己的天地,关心体贴他也没有给过,近三十年的婚姻都过了些什么呀。
姑父看着他的脸上表情极度落寞,有点儿心疼,安慰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人活着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只眼靖全睁开,又累又糟心,不值得。学学你爸,一心工作,家里事能管的就管,不能管的就闭上眼睛不看,你妈和你妹作天作地,你爸不想管啊,就你妈那脾气,你爸要是说上一句,非得闹得家宅不宁,所以你爸半哄半降,看似事事你妈做主,实际上掌握权都在你爸手里。但是你的情况又和你爸爸反过来了,属于你糊涂,庄敬握大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