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了,方看到蕊娘独个儿进门,面上满是疲色。林烨忙把没说完的话给吞了回去,想刹住脚,不妨一头扑进了母亲怀里,蕊娘顺势搂住他,笑道:
“什么那人?谁缠我了?”
林烨“呃”了一声:“没什么……”眼珠子一转便转过话头,“娘,我都等你一晚上了~”
蕊娘自是牵挂儿子的,奈何白日之事实在耽搁不得,揉了揉林烨的发顶,柔声道:“是娘不好,就罚娘……给烨儿做个新荷包好不好?”
林烨听了,自是喜之不尽,还特意强调:“要做个比煜儿戴的那个还好的!花样子要最时兴的!还有,娘明日要在家中陪我~”
蕊娘原本一一都含笑应了,此时却踟蹰道:“明日恐怕不行,娘有事,需得出门一趟。”
林烨一听这话,立时又将警惕之心给提起了十二分,确定外头没有那个可恶的家伙跟过来时,他方状似无意道:“娘要去哪?我陪娘一道去。”
蕊娘却不好向儿子明言,只含糊道:“今儿在王妃那里遇着了苏姑娘,不过请我去坐坐罢了。”
林烨并不认识明珠,不过从母亲口中听闻过一二。这苏家与自家向来无甚交情,且明珠一个未婚小姐,就算与蕊娘相熟,无缘无故地请她一个寡妇上门,又是何意?总归教人觉得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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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是去苏家,便与那人无涉了,林烨也不便再追问,次日一大早便起来,看着蕊娘上了车,确实是去苏家的,方才稍稍放心。
却说蕊娘一路行至靖宁侯府,却并未投帖,也未至大门上请人通报,而是命赶车的李老头将车停在苏府的一处角门外,等了片刻,方有一个老妈妈将门打开,悄悄请了蕊娘进去。
当下二人穿花度柳,一路无话,至一座小抱厦外时,纤云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忙上来掀起帘子,低声朝蕊娘道了一句谢。
蕊娘心下暗叹,轻声道:“姑娘可好些了?”
纤云道:“昨儿回来后,害……呕得越发厉害了,好在太太没有知觉。”又道,“我已托人出去按你说的方子抓了药回来,姑娘却不肯吃,姐姐……如今我也是没法子了,你说,我们姑娘的命怎就这般苦?!”
一面说,眼中不觉落下泪来,因二人已走至内间,明珠便卧在里面,方又胡乱拭一拭泪,脸上勉强挂起笑容。此时明珠已听到脚步声,强撑着便要下床,蕊娘忙上前去按住她:“姑娘何需多礼?想必是与我生分,不肯和我好。”
明珠笑道:“姐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既姐姐亦是至情至性之人,若我再矫饰下去,确是玷辱姐姐与我的情分了。”
说罢又命纤云给蕊娘沏茶,一举一动始终坦然大方,面上的笑容亦如往常一般从容,若不说,谁能看出她竟遭此大变?
原来昨日蕊娘无意中诊出明珠是喜脉,正在惊骇之际,纤云已扑通一声跪下来,哭求蕊娘不要将此事说出去。蕊娘虽惊,但也深知未婚先孕是何等丑闻,她素来怜惜明珠,如何不依?只是道:
“胎儿总有一天要显怀的,姑娘可想好了……如何处置?”
见明珠默然不语,她又道:“孩子的父亲,总也要知道的。”
她实在想不出似明珠这般端庄贤淑的性子究竟会和谁有了首尾,但既珠胎暗结,也只得将此事禀明双方父母,或许倒也可成就一段良缘。
奈何蕊娘哪里能想到,这个秘密却是比明珠有孕在身更为骇异,此时听纤云说明珠不肯吃药,她便劝道:
“无论如何,还是保重身子要紧,姑娘如今胎像不稳,且又劳了神,那些益气保胎的方子都是极好的,姑娘若信我,为何却不肯吃药?”
明珠笑了笑:“我自然信姐姐,若不是姐姐,我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但……”
她顿了顿,唇边一抹淡笑平静依旧:“我昨晚想了一夜,这孩子我不想要,求姐姐帮我拿掉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