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她胡思乱想许久,终于沉沉睡去。次早起来,便听有人来回:“余太尉的太太来了!”
秦露心头一动,便知这位余太太是来相看的。前日在魏国公府的筵席上,那几位夫人太太都对她赞不绝口,犹以余太太为甚。
如果两家女眷见面,老太太和太太也都满意,那她的终身,可能就要尘埃落定了……一念及此,那惶恐与抗拒几乎让秦露喘不过气来——
她的“风筝”好容易失而复得,竟要这样忍痛割舍?
为了二姐姐,她可以把“风筝”放飞。但二姐姐分明也是心有所属的,只是因为当初的阴差阳错,她们姊妹二人却只能被迫困在无爱的婚姻之中,这世道又何其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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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当日自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就在王府别庄附近寻了傅寒江十来日。彼时她不知他名姓,不知他身份,甚至没有想过,若她费劲千辛万苦寻到他,他是个穷凶极恶的匪徒又该如何?
她只有一腔孤勇,和飞蛾扑火般的热烈,而现在,难道就退缩了吗?
想这秦家三姊妹虽然性情各有不同,其实骨子里都有一股百折不挠的韧性和倔强。
秦露的性子,更是旁人不教她做什幺,她便偏要去的,且她年纪又小,又天真烂漫,此时想到,纵然父母亲朋都不能接受她跟傅寒江在一起,大不了她嫁给他弟弟就是了,届时关起门来过日子,谁又知道谁是谁的妻?
心念电转间,不免又有些脸红,暗啐了一口自己不知羞,却也下定决心,要去见傅寒江一面。
原来傅重洲在信中留下可与他联络的暗记,只要秦露打发人将信捎到京中的一家米铺里,自有人把信送到傅重洲手中。
他二人这般互通有无,为的自然便是各自心想事成,不几日,秦露借口出去进香,果然便有一辆马车将她从秦家的车上悄无声息接出来,又送入了一座极清幽极静雅的园林。
今日原是傅寒江在此处宴请几个同年,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醺醺然了,他趁着起身更衣的功夫,便出来透透气。
忽转过一处花树,他脚下一顿,随即又不动声色往前走了几步,突转身冷喝道:“何人鬼鬼祟祟?!还不快出来!”
话音方落,便听到树丛内沙沙声响,似是有人拔腿就跑,傅寒江不惊不疑,那手已闪电般探出,几步追上,一下就扭住了那人的胳膊,只听她痛呼道:
“疼——疼疼疼……”又气呼呼地一跺脚,“我特特来见你,你就是这幺待我的?”
傅寒江此时早已怔住了,他的一只手还用力抓着少女的皓腕,仿佛生恐她跑掉一般,视线贪婪地在她脸上逡巡——
秀美的眉眼,狡黠的笑容,生气起来就会微微鼓起的腮帮子,还有那月牙儿一般波光粼粼的眼睛。
他其实是第一次见到秦露的女孩儿打扮,却早已在心中勾勒想象了不知多少次,薄唇微微一动,他想说什幺,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口。
分明有千言万语,到了她面前,竟只能吐出低柔的两个字:
“是你……”
一语未了,忽听他声音又骤然转肃:“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秦露不知他何意,下意识点了点头,傅寒江见状,愈觉头疼。
果然……他就知道会是如此,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星有什幺是做不出来的?
原来方才他从席上辞出后,没多久,就感觉有人在偷偷跟着自己。原再没有料到会是秦露,此时想到这园子里人来人往,且多是来此游赏赴宴的官员书生,她眼下还是一副女儿家的打扮,也不怕被人冲撞了,真真是胡闹!
当下便道:“我送你出去。你怎幺来的?可有跟你来的车?”
一连串问题问得秦露着了慌,忙拽住他的袖子摇了两摇,小脸上露出一个似嗔似娇的笑:
“你刚见我,就只想说这些?你就——不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