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生知己,神仙眷侣(1 / 2)

口中传来鲜血的味道,他知道这是自己为了忍痛把舌头都咬破了。身体里的热意在飞快流失着,他浑身一片冰冷,视线摇摇欲坠,终于,涅古拔出了满是血的长刀,他的脸上、身上,亦都是周景宵的血,他注视着他的眼睛,道:

从此之后,你我两清。

他的仇,便在今日了结了。

他确实没有一刀刺在周景宵的要害处,但每一刀都又深又快,能不能活下来,那就要看他的命。

涅古不再多说,临走之前,他只是看了玉姝一眼。那两大大汉方一将玉姝放开,她便昏死了过去,周景宵忙道:

快快去看王妃有无大碍!

随行的军医连忙上前,略一诊脉,道:王妃昏倒是脱力所致,想必是方才太过紧张悲痛。

周景宵顿时松了口气,又见涅古一行人已骑马离开,众人忙问他要不要去追,他摇了摇头。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想再赶尽杀绝了,涅古说从此之后他们便两清,他相信他做的到。

又看着玉姝被送上马车,看着太医赶来又细细为她诊了一回脉,肯定她与腹中胎儿都并无大碍,他方才心头一空,昏倒了过去。

众人见状,自是大惊失色。

原来方才众人因见周景宵浑身浴血,但既能站立又能如常下令,还以为他并无大碍,此时方才恍然。

从始至终,周景宵没有挪动过一步,想必他早已疼痛虚弱到了极致,不过是凭着一腔意志,亲眼确认玉姝无事后方才再难支撑。

当下他便昏迷了足有六天六夜,有好几次危在旦夕,到底最后还是熬了过来。玉姝自打苏醒后便日夜陪伴在他病榻边,不肯有一刻远离,每当见他有危急之状,便紧紧抓住他的手,似乎这样便能多给他一点温暖。

或许真是冥冥之中他心有所感,到的第七日,周景宵终于睁开了眼睛。

视线方一恢复,便看到一双含泪的星眸,他欲抬手,却觉臂上无力,玉姝忙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他轻柔地摩挲着。

周景宵哑声笑道:快别哭了,瞧眼睛都哭肿了。

数日不曾说话,他的声音便如砂砾摩擦一般刺耳,可玉姝却觉得这声音听来犹如天籁,强忍着泪水,道:

你若以后再这样以身犯险,我原想说我便随你一道去,必不独活,恐又怕他担心,便咽住不说。

周景宵又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道:

原是我没有护好你,你放心,就是为了你,我也要长命百岁的。

如果不是他,玉姝也不会招来这一场劫难,想到玉姝可能受过的那些折辱,他就是身中十刀百刀,又怎能抵得其痛?

姝儿,我

他其实想问玉姝,在知道了他的身世后,她会畏惧他吗?从前她只知他是抵御乌瑟的大英雄,但其实他也是个满手血腥、弑杀至亲的刽子手。

他们成亲数年,夫妻间无话不谈,但他从未在玉姝面前提到过母族一个字。

大概他是害怕罢害怕她就像自己珍视的那些人一般,终究还是会离开他。

鼻头一酸,玉姝见男人眼中竟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愈觉痛惜非常。

大概这么多年,他从未被人理解过。

乌瑟人痛恨他自不必说,就连大梁人其实也在心里觉得他的手段太过酷烈。当日他之所以隐姓埋名去程家做了区区一个教书先生,除了不想与先帝兄弟阋墙,或许也是因为这一份世所不容。

再多的赞誉都是虚幻,他始终在孑然独行。

待你的身子养好了,我们就离开京城罢,好不好?

她知道周景宵并不喜追名逐利,之所以做这个摄政王,只是先帝临终所托,不能辜负。

左右你已辞去辅政之职,我们去遍游名山大川,去江淮,去西南,去草原,去看一看乌瑟人如今生活的地方。

少女的眼睛越来越亮,说着那些莽莽戈壁,说着那些温柔水乡,说到他们可以一览这广阔天地,整个人都飞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