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上午,交津南官道。
一行大魏军队顺着依稀可辨的土路南行,出了一片树林,眼前闪出官道的痕迹,魏军止住行进。录事参军元晏一圈马,拱手道:“大都督、左都督、右都督、各位将军,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前面已有官道,且叛军已定,周围安定,诸公军务繁忙,不必再送了。”
元渊道:“元参军随军而来,帮了征北军最大的忙,此次说服叛军诏安,参军又可谓首功一件,回京之后必然重重加官进爵。本都卸任以及表奏诸公功勋的奏折昨晚已经送往京师,不日换防的公文就会到来,届时本都也要回京述职,参军先行一步,到时候我们京城见。也请参军回京之际在太后、陛下面前多多为前敌美言,参军也知道,这么些时日,征北军无尺寸征进,是因为争取机会不战而胜,同时也请参军为我陈述实情,并非我拥兵自重,而是时势所急,待我回京之日,一切自当水落石出。”
元晏道:“放心,大都督,大都督的功勋,朝廷是不会抹杀的,大都督急流勇退的远见卓识,下官也深为钦佩。既然大局已定,大都督尽早卸掉包袱,盼望你我京城再叙。”
元融道:“参军来冀幽太匆忙,连本地特产都没吃到,我打听了,不远处有个赞皇山,盛产赞皇大枣,比御用园林的水果还美味,这个月份应该下来了,回头我差人加急给你送去。”
元晏道:“多谢多谢,定州的后续之事有劳将军多操心,待此间事了,我再到王府叨扰。”
右大都督裴衍也道:“参军一路鞍马劳顿,不必太着急,每日都有加急驿站快马传递,不会耽误军情的,参军回京要进入中枢,不必为些许小事累坏身子。”
元晏道:“多谢多谢,下官有王命在身不敢耽搁。早闻裴将军智谋深远素有大志,近日相交更是获益良多,待叛军归降之日,正是裴将军继续挥军北上,平定幽州之围,立不世功勋之时,下官也预祝将军宏图大展,早日凯旋。好了,各位都督,将军留步,下官拜辞。”说完,打马带着自己的一队亲兵,顺着官道南下而去,只留下征尘滚滚。
眼见元晏离去,裴衍也一拱手,道:“大都督、左都督,我就直接回营了,稍后有事再到中军议事。”
元渊道:“也好,裴将军右营注意监视瀛州动向,一方面防止杜洛周乘机南下,另一方面防止鲜于修礼尚有侥幸心理,与叛匪杜洛周联合,脱离征北军控制,而切断两股反叛势力联络的关键就是瀛州。此外,瀛州刺史毕祖朽坚守瀛州数月,竟在瀛州前线病亡,我们也不能辜负卫将军的遗愿,而新刺史元宁兵力羸弱,裴将军继续北上幽州,瀛州正好为根本。”毕祖朽生前为安东将军、瀛州刺史坚守瀛州,死后赠卫将军、吏部尚书、兖州刺史,他死后朝廷又派新刺史元宁过来,辅助征北军守城。
裴衍道:“裴某自从归降大魏,尚无真正的功劳,此次有幸随大都督北征,跟着大都督收获不世之功。大都督雅量高致,将功劳分给我等,裴某感激之至,大都督放心,裴某定然加倍小心,不到水落石出一刻,绝不轻心麻痹,务必全功收复幽冀之地。”
元渊道:“裴公大将之才,足智多谋,元渊自然放心。”
元融道:“裴公辛苦,对了,瀛州的高阳,可是咱新顶头上司大司马当朝丞相的领地,章武郡也是小弟的封地,麻烦裴公照顾一二。”太和十一年(487年)设置了瀛州,辖河间、高阳、章武三郡,州所为河间,到现在已经四十年。
裴衍笑道:“放心,裴某就是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瀛州在我们手里,说什么也不能让章武王爵有名无实。”元融贪婪出了名,裴衍当然知道,赶紧顺情说好话。
元渊听了心中一紧,之前还真没注意,瀛州章武又与章武王重复。从之前的重名、重梦、现在增到重地、重官,这次北上的巧合简直太多太多。温子升和于谨等人一再提醒,自从自己梦见槐树衮衣之后,一个重复接着一个重复出现,按照杨元慎大夫的解梦,越是重复的事情发生,越对自己不利,没想到尽管自己在时刻防备,诸多巧合还是不经意间在持续,而且还不止章武王自己,顺带出了高阳王大丞相元雍。
丞相元雍在对待自己和元徽关系上,并未看出他表面上偏袒元徽那边,故之前并未刻意把他当成防范对象,经过封地的提醒,看来有必要防备。为什么此次自己被升为大都督,辖制元融和裴衍,除了自己的能力外,一个重要原因,是之前长孙稚和元琛的临时更换主将错误教训。但朝廷却同时把元雍委派为大司马作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这里肯定有文章。
元融道:“那就多谢了。大都督,既然裴公先撤,我也先回去,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