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低矮,沧溟泽霪雨霏霏,荇藻凌乱。队伍御剑半空呈弧形排开,两两相隔约百丈,拖曳着各色霞光往沼泽深处潜入。
荒凉、湿黏的原野里,不时传来阵水泡咕嘟的声响和某些或凄厉或诡异的啼叫声。水草、苔癣与莲荷纵横交错,却少有兽类活动的痕迹。
草根处飘忽着幽幽绿烟,点点鬼火闪烁。燕辞提着心吊着胆,暗想这鬼地方果然是有些怪诞。
一道霹雳闪过,惊起闷雷数声,顷刻间,滂沱暴雨倾盆而下。
燕辞心随境转,打出记护体光罩将暴雨隔绝在外。转眼一望,余人也纷纷释放护身光幕继续前进。
暴雨来的快去得也快,戛然一下云收雨霁,一轮橘红色的太阳挂在沼泽上方。
忽听湿漉漉的沼泽里水流咕嘟咕嘟响个不停,燕辞一愣,自语道:“什麽鬼?”
下方响声越密,倏忽眼前两道尺许长的黑影扑了过来,赫然是一种浑身粘滑的、黑漆漆的节肢动物。
这鬼东西体形不大利口却不小,其口中长着数排利齿,甚至还有两颗獠牙,齿间夹杂着草沫、黑泥,还淌着丝丝惨碧色的涎水。
燕辞看得一阵恶心,指尖轻弹两缕罡风破空点去,噗噗两声响,怪虫身躯爆裂被击落在水面上。
黑色的粘液、猩红的血迹、惨碧的涎水和丑陋的身躯混杂在一起,燕辞喉咙一痒差点吐了出来。
沼泽地愈发沸腾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怪虫蜂拥而出,数个呼吸间,黑色虫云遮天蔽日,虫群吱吱尖叫着疯狂向光幕撞来。
离得最近的蔺皓大叫道:“当心,那恶心的口水会腐蚀护体光幕!”
燕辞微一留心,道声“果然”。
淋淋漓漓的涎水滴在光罩上,发出嗞嗞的声响。如此多的怪虫,恐怕不用多久就能将光罩蚀出个大洞来。
燕辞输出法力使光幕更凝厚了些,右手掐诀往地面一划。一个小火星儿荡悠悠的在地面微微跳动了一下,“轰”一座圆形的火墙熊熊燃烧起来。
红艳艳的火舌狂舞乱吐,滚滚火浪一浪更甚一浪。
然而黑色怪虫悍不畏死,同样一波波的扑来。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响彻于耳,怪虫的尸体整片整片往下掉。
烈火越烧越旺,植物瞬间被焚为灰烬,四周热气蒸腾,水面翻泡滚汤。焦糊的气味中还弥漫着阵阵香气,却是一些怪虫被煮的熟了。
蔺皓此时正驱动星尘镜御敌,浩瀚而璀璨的光辉罩住怪虫,怪虫瞬间被定格在半空中,光辉中星河隐隐流转,星云搅动间怪虫悉数化为了齑粉。
燕辞心中一凛,暗暗道:“石化秘术!”
蔺皓面露轻松之色,鼻间突然嗅到一阵浓香,他看了看燕辞这边的情景不由大笑道:“燕师弟熬的一锅好汤!”
两人合在一处各显手段,足足盏茶功夫才将怪虫扫荡一空。
蔺皓任由星尘镜在身侧盘旋,拍着胸口郁闷道:“这鬼东西真够恶心人的,我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师弟可知这是什麽怪虫?”
“是娄虫。”郁律携同晗冰二人御剑而来,远远便道。
燕辞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其来处宛若经过一番清洗,连虫尸都消弭一空,云雾被荡开,战场干净而清澈。
郁律道:“此虫喜潮湿环境,是群居而生的杂食性昆虫,夜晚休眠,白昼逢雨而出。若凡人遇上此虫,只怕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尸骨无存了。三年前我曾遇到过数群,但基本只有数百余只,像今天这样的规模,实在是闻所未闻。”
燕辞奇道:“莫非沼泽中起了什麽变故?”
“不排除有此可能。”郁律道,他鼻翼微微翕动,又看了看烈火灼烧后的痕迹,笑道:“两位师弟好手段。”
蔺皓笑道:“却是燕辞师弟的杰作,小弟不敢居功。不过此香极为独特,令人闻之食指大动。”
晗冰夏涟闻言脸色更显苍白,女子天生爱美,这令人作呕的娄虫极为冲击视觉,二女这番表情自在情理之中。
第一日入泽便遇此倒霉事,队伍中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好在附近的虫群似乎全都集结在此被灭杀殆尽,随后几天的路途变得顺利了些。
队伍晓行夜宿,处处小心谨慎,如此飞行数日,渐至沼泽深处。几人逐一聚拢,擎起仙剑跟随郁律凌空而行。
沼泽深处物种渐多,择人而食的妖花丛丛,亭亭如盖的蘑菇朵朵,红润诱人的毒果累累。
斑斓的毒蛇吐着黑信扬着尖利的毒牙,狰狞的巨蝎舞着双钳竖起幽碧的尾勾,硕大的蚊虫衔着毒针发出嗡嗡雷鸣。
郁律持沧浪仙剑随意挥洒,白光闪烁处毒虫怪草全都化为了冰晶,扑簌簌的直往下掉。蔺皓心情烦躁不堪,不停的低声咒骂着。
夜幕初垂,恰遇一片疏林。
郁律释放神念在方圆数里内探查了一番,道:“附近一切正常,没有妖兽活动的痕迹。今日天色已晚,我等先入林中歇息一宿,养足了精神以便明日行事。”
蔺皓喜道:“郁师兄言之有理,咱们这就进林寻找落脚之处。”说完看了晗冰一眼,当先向林中走去。
置身处林木稀疏,又逢深秋寒霜凋尽绿叶,山林更为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