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声渐近,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缓缓行来,此人体魄强健,虎目灼灼,肩上傍一头鱼鹰,看似甚是狂野。
湖岸边,“云魄”刀森冷的刀锋映着骄阳,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男子陡然望见此刀,虎躯一振,神色有些欣喜也有些慌乱。
燕辞心中有数,却故作轻松道:“阁下识得此物?”
男子茫然问道:“你是何人?此刀怎会在这?”
燕辞道:“在下是令家主寿诞前来观礼的宾客,此刀与我渊源极深,你知晓此刀?”
男子情绪激动,沉声道:“舍弟的落云刀,施展时刀势绵绵如落云,我自然知晓。”
燕辞腾地站起身子,怒道:“他果然是夙沙世家族人,莫非真是死于你等之手?”
男子如受重击,嘶声道:“他......他已经死了麽?”
燕辞怒道:“还装蒜!夙沙氏就算清理门户,老子也不答应。”说罢凌空将落云刀吸入手中便欲行凶。
男子骇然道:“修仙者,且慢。”
燕辞更怒,叫道:“戕弟之徒,还有何话讲?”
男子长长叹了口气,道:“小仙师,舍弟早非我夙沙氏族中人,何来清理门户之说?”
燕辞愕然,喝道:“把话说清楚了!”
原来此人叫夙沙云深,落拓侠客是其弟夙沙云魄。
两人幼时命途多舛,双亲早亡,兄弟俩相依为命,夙沙云深为兄亦为父,对云魄照顾有加。
其时修真之风极盛,可惜两人不具灵根不能修炼,只能练习寻常武技。
夙沙云魄自小过目不忘,天份极高,一应武技一点即通,又兼兄弟俩义薄云天,在夙沙氏民间颇具声望。
夙沙云魄成年后,不甘于只做凡人了此残生,遂不顾家族禁止凡人踏临啼乌岛的禁令,潜入藏书大殿私窥典籍达十日之久。
难说是幸或不幸,他确实寻觅到了修炼灵根的办法。
藏书殿中有一本修炼神魂的法门,修习后神魂不断增长,待至一定阶段,就可以选择适当的修真者进行神魂吞噬,一旦施术成功,便摒弃了自身皮囊,将此修真者肉躯夺舍为己有。
夙沙云魄阅至深处得意忘形,被巡查弟子逮了个正着。
私窥法典可是大忌,所幸典籍并无遗失,夙沙云魄之举亦情有可原,适逢家主夙沙秋鸿心情不差,仅罚云魄受三百下鞭笞之刑,在追日峰巅足足曝晒三日而作罢。
夙沙云魄被打得皮开肉绽,然而他心性不死,昏迷之时犹自喃喃念叨着那本典籍。
又经一年,夙沙云魄偷偷将神魂强化之术修至小成,并瞒着族人外有游历。
他在鹦哥城附近英雄救美,制住了一位色心大起的倒霉小和尚。
无独有偶,这小和尚正是百里挑一的乱灵根拥有者。
夙沙云魄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随便找到处偏僻地方便进行夺舍。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冥冥中自有天意,施术刚成就被小和尚的师父撞见。
那老和尚原本想将夙沙云魄就地正法,但逼问出其来历后又不敢私自下手,只能将夙沙云魄送至啼乌岛想讨回公道。
修真者对夺舍之举鄙夷不屑,夙沙秋鸿知晓此事后无比震怒,直待让他受个千刀万剐之刑,可惜那老和尚忒没眼力,冷言冷语讽刺夙沙世家袒护弟子,罔顾修真界禁忌。
这一来倒激怒了六长老夙沙秋怨,他坦言那是家事,最终如何处理跟老和尚无关,而小和尚之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其余诸长老亦受不得气,违心的将夙沙云魄保住,只施展法术抹净了他夺舍的灵根,将其爆打一顿后逐出氏族了事。
老和尚万般无奈,愤怒离去,谁知路上遇一贵人,还跟伽蓝寺扯上了关系,从此隔三岔五的前来协商赔偿事宜。
氏族无奈,赔了一大堆灵宝灵材方应付过去,夙沙秋鸿盛怒之下颁布谕令,但凡见到云魄此人格杀勿论。
然而夙沙世家多年隐居,不与世争,家主谕令不过是一说罢了。
夙沙云深眼角含泪道:“每每想起舍弟音容笑貌,心头不胜凄凉。今日遇到仙师,方知他已客死异乡,当日手足深情犹在,只恨已天人永隔了。”
燕辞愣怔半晌,道:“恩公身亡之地有夙沙氏标记为证,在下仔细核对过细微处,毫无差别。”
夙沙云深道:“仙师因何受过舍弟恩情,能否说来一听?”
燕辞道:“还不到时候,等我手刃仇人后自会告诉你。恩公在氏族中是否与人有隙?”
夙沙云深摇头道:“云魄好打抱不平,有几个仇家事所难免,但不至于也未必能杀了他。”
燕辞思量半晌,拱手道:“在下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大哥海涵。”
夙沙云深道:“仙师寄居虎穴,尚思替舍弟复仇,在下岂敢怪罪!”
燕辞叹道:“活命之恩,此生难报!”
归还了落云刀,再三叮嘱夙沙云深不可泄露此事后,燕辞惜别而归。
夙沙云深孤独的站在原地,哽咽道:“云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