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语呢喃,空中浸出水珠,润透四野,旖旎的水绉轻轻荡漾。姬冲顿感身形迟滞,宛如沉溺在湖心巨浪之中。
九道清泉涓涓流泻,结冰凝霜,幻化出九支锋利的寒箭暴射而至。
姬冲若凛霜雪,忙掐诀运转红粉骷髅剑,一圈一划,荡出三十六枚骷髅头御敌。骷髅头桀桀狂笑,半路抱住箭身,张开白牙乱啃乱咬。
那边一条惊虹掠起,妙湛祭出舍道棍朝前袭杀,如山棍影削剃缠粘,势若长虹饮涧。
乔黎身随剑行,剑意古朴,势道雄浑,开阖之际舞起一道墨蛟上下抓咬。诸人各施奇技,快意恩仇。
弱冠少年独战化清子弟,媚若秋日的剑光如雏燕翻飞,似飞龙浮游。
李重楼、潘吟笺双剑合璧,雄剑阳刚霸道,主攻,雌剑柔媚轻盈,主防。雄飞雌伏,蕴含“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奚”的道意。
斗相胶着,忽见场边两条惊鸿掠走,数个起落即隐于远方菩提林外。诸人浑不在意同尘弟子的去留,只因权杖还插在废墟台基之上。
燕辞、曲羽衣遁至百丈外突然驻足不前,曲羽衣默默披上件撒花烟罗衫,惋叹道:“权杖抑或佛骨,必有神鬼难测之妙,弃之可惜。”
玉女清心寡欲,令人近香情怯,但这一声轻叹,竟让这雪中傲梅般的女子媚态横生。
燕辞心软声音不软,道:“君子一言九鼎,不宜失信。”
曲羽衣再露冰霜之韵,淡淡道:“契约之诺因时因人而宜,师兄高才,何故如此迂腐?”
燕辞沉吟未语,曲羽衣眸中精芒游动,续道:“药师殿之物,得主可是另有其人?”
燕辞皱皱鼻,问道:“师妹何出此言?”
曲羽衣素来惜字如金,此时却打开话匣子道:“大荒墟树敌甚众,门人多不在江湖行走,姬、乔奔佛骨而来,必受师门所令,倘有助拳者尾随绝非寻常弟子。说是巧合亦难取信于人。”分析鞭辟入里,令人无以反驳。
曲羽衣美目流盼,唇角似笑非笑的静待燕辞自圆其说。
燕辞知晓其意,挑眉道:“殿内三宝收之犹如探囊取物,佛骨得而复失,师妹有放水之嫌。”
曲羽衣神情自若,坦然道:“结局虽无二致,但计划并非如此。”
燕辞道:“哦,愿闻其详。”
曲羽衣红唇一撇,冷冷道:“不想说。”
燕辞莞尔一笑,玩味斯言,亦在情理之中,故而不再相瞒,笑道:“隐罡寺出现得突兀,寺主来历不凡却过于小气,药师殿内并未留下重宝。”
说罢自储物戒内取出或紫若虹、或白如雪、或粉若霞的六株奇草,奇草灵气氤氲,均有六七百年火候。
燕辞自认是见识过千年灵草的人物,故而眼高于顶,殊不知有此年份的药草足可在炼制化婴期灵丹时入药了。
曲羽衣掩口笑道:“小小炼丹师的眼光果然与俗人不同。”
挑选三株赠与曲羽衣,燕辞笑道:“可否劳烦师妹将前情相告?”
曲羽衣红唇牵动,诉说道:“师兄在盘蒲城被掳后,我等久寻未果,兼之晗冰师姐索敌而去,谷隐长老担心九婴荼毒生灵,故派遣我等迳去摘星城跟令师会合。一番打听,方知是太息楼受雇于化清门作乱,因遇九婴断了消息。蟠渊盟张榜行令,调动人手到处寻找。随之苑主赶至,携青冥师叔挑了太息楼总坛,鉴于宵小抵近珞珈山窥探,不得已而回。小妹时时感念师姐照拂的恩情,自听闻九婴踪迹现于遗荒,便一直留在摘星原打探,可惜两位踪影杳杳,九婴更难以寻觅。”
略微缓缓气,曲羽衣黯然道:“数月之期已过,时见师兄孑然一身,恐怕师姐的顽疾再难救治......”边说边眼圈泛红,几乎垂下泪来。
燕辞听罢感慨不已,士为知己者死,即便女儿身亦不乏如此高义!忙解释道:“师姐有幸服下不死药,气机凝聚不散,却不苏醒,须在十年内另求灵物相救。”
曲羽衣闻言喜极而泣,经一番安慰才敛起伤感之情,续道:“祖龙令聚邀天下修士,不得不往。但月余前,姬冲、乔黎在天墀沙漠边缘暴露形藏,小妹无意中听说是欲往迷津渡附近行事,甚觉蹊跷,故一路尾随。此后姬冲现身夺宝,本拟假意相让,一探其秘,谁知那厮道法了得,硬生生将佛骨攫了去。”
燕辞道:“原来如此,不知那段佛骨有何妙用?”
曲羽衣道:“两人说话很是谨慎,其中因由不得而知。”
燕辞苦思有顷,嘀咕道:“寺内居然孕育出天狗这等妖物,必然藏有大秘密。”
曲羽衣沉淀思绪,递来不知名灵羽道:“呈请师兄笑纳。”
燕辞颇感意外,身怀此等灵物却能拱手相让,此女性情之高洁可窥一斑。
看其言行不假,燕辞钦佩之意顿时,似乎,深藏内心里的落拓侠客的形象瞬间丰满和真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