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清晨的阳光洒进玻璃,树醒风龇牙咧嘴地捂着后腰从床上缓缓起身,心想要是恩喜儿真通过了复学考试,从而长居王城,还一直这样没节制地折腾的话,自己估计会英年早逝……研究延长寿命的几个项目今年得催着点了。
恩喜儿已经在衣帽间里换好衣服,她罕见地穿了一身低调的休闲装,检查了一下身份卡确实放在包里,简单啃了两口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早餐,对待树醒风像用剩的餐巾纸一样草率地告别,朝卧室方向丢了句:“我去报名现场了,拜拜!”
“喜儿!等等!”,树醒风立刻下床穿上拖鞋,一路小跑着追到卧室外面,心里恨屋子面积太大:“这边过去有点距离吧?你怎么去学校?打车?不用我安排司机送你?”
恩喜儿回身看着树醒风的鸡窝头:“第一,株树塔饱受关注,竹儿又是公职人员,我们最好还是谨慎一点;第二,你要是敢对我考试这件事做什么手脚,我就跟你离婚。”
她脸上是温婉娇媚的笑容,嘴里是对树醒风来说最致命的威胁。
树醒风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保证不做手脚,你自己考,我绝不插手。”
他一勾嘴角得意地笑道:“而且……万一你考砸了,到时候还可以窝在我怀里撒个娇、哭一哭,我一定好好安慰你。”
恩喜儿啧了一声:“闭嘴,少在这诅咒我。”
她走向大门,两个下属从外面将双开金属门拉开,“对了,中午我和竹儿约好吃饭,你有空的话也一起来吧,记得多备一套衣服,他如果泼你水的话,我可拦不住。”
树醒风挠了挠头自我催眠:“我们的关系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
“是吗?可我看他给你的账号备注是【傻逼】呢,你要不重新评估一下?”,恩喜儿径直走了出去,留下扶着门框倍受打击的树醒风。
……
恩竹反复深呼吸,试图平静心情。
七个改革镇的行政长官在大殿外的广场上,按照镇子的名字开头首字母为顺序站成一排,等待侍卫的通知和带入。
恩竹排在最后,前5个人都已经报告完离开,第6个人正在殿内,他就是下一个。
他紧张得有点肚子疼,还有点想上厕所。
“殿传——须磨镇行政长官,恩竹上校!”,站在他面前的一个皇家侍卫看了一眼手环上的通知,突然高声大喊道。
上校心说我就站在你面前两米多的地方,不用这么大声。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踩出一步,对皇家侍卫敬了一个标准的抬手军礼:“到!”
两个皇家侍卫回了他一个宫廷礼仪,然后一个拿着手持的仪器,另一个戴上手套,对他进行入殿前的再次安全检查。
“恩竹长官,请随我入殿。”,两个侍卫照例检查完毕,伸出手掌引路。
……
“须磨镇行政长官恩竹,参见圣上。”,上校行了一个标准的、只针对皇帝的单膝谒拜军礼,这个动作是在军校的时候跟着教官学习的,但却是恩竹第一次面对正确的对象实践。
“恩长官请起。”,皇帝端坐在高高的大殿之上,他左右两边正坐在侧椅上的分别是镇国公和辅国公,身后的幕帘里是看不清楚面貌的长公主。
“谢圣上。”,恩竹缓缓起身,他面前左右各坐了两排人,这十四个人便是内阁大臣,而沈千山就坐在两排人中间的过道尽头,他的椅子在内阁大臣之中最高,仅低于皇位区域。
奇怪的感觉,真的站到了殿内,上校反而不紧张了。
沈中堂小声清了清嗓子,抬眼看着恩竹的眼睛:“恩长官,请开始你的汇报吧。”
“是。”,上校深吸一口气,点开手环,将屏幕放大挥上空中,开始播放相关演示。
……
“以上便是须磨镇改革后一年的情况,以及本年度的产业升级、居民福利和经济振兴计划,请圣上训饬。”,恩竹再次行礼,谦逊地低下头。
内阁大臣之间开始响起小声而嘈杂的议论,两大国公也对着皇帝耳边说起悄悄话,上校偷偷抬起一点头,看到幕帘后的长公主也凑上前,对皇帝说了几句什么。
军官汗流浃背,心说这是什么情况?按理来说现在应该是由内阁大臣向我疯狂提问吧?大家商量什么呢?难道是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恩长官请起。”,皇帝终于发话,让他站了起来,“你是这七个改革镇子里,唯一坚持了一年,都没有和贵族进行土地买卖的行政长官。”
上校惶恐地直起身子,他不确定皇帝的这句评价是好还是不好。
“还不快谢谢圣上的夸奖!”,沈中堂微微蹙眉,一脸嫌弃地小声提醒。
上校赶紧再次行礼:“圣上谬赞,守护改革果实是卑职的本分!”
皇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绿色的眼睛里竟然流出慈爱来:“起来吧,竹儿不必这样拘礼。”
恩竹听到这个称呼,惊得头顶汗如雨下:“圣上折煞了,卑职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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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虽然名义上是朕姐夫的外甥,但长驸马是入赘,所以你理论上来说,应当算是长公主的内甥。”,皇帝低垂着眼睛看向依旧保持着单膝谒拜军礼的恩竹,“长姐的内甥,便是朕的内甥,朕叫你一声小名并不过分。”
皇帝根本就是在一本正经地瞎扯淡,上校眼见面前的沈中堂脸颊肌肉抽搐了两下。
“果然,改革这种重要的事情,还得是家人才能靠得住。”,皇帝微微向左右偏头,和两大国公确认了一下眼神,又低垂着眼但并不转头,问身后的人:“姐姐,我说得对吗?”
长公主总算出声:“竹儿,上前来让我看清楚些。”,她的语调十分平稳,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想念或是期待的情绪,就像是最初级的配音演员在念台本一般。
沈中堂用手指了一下皇位区域前面的一个位置,示意让军官站到那里。
“十多年过去,真快啊,已经一点都认不出了。”,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
长公主隔着幕帘看了看恩竹,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恩竹在读军校的时候,当时长公主的第一个孩子办满月礼,恩家耀特意请了家里的男丁(也就是恩竹)过来,代表恩氏族祠给这个孩子的头顶淋水洗尘,意为让祖先的在天之灵知晓,以保佑他健康成长。
“长公主殿下,是卑职不孝,不能在舅母身边伺候。”,上校在脑子里搜罗着合适的措辞来回应,但是依旧乱七八糟的,称谓和形容词公私不分。
沈千山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恩竹的散装句。
“恩长官,你可能不清楚。”,皇帝继续说正事,“改革试点经过一年的验证,可以说是毁誉参半,唯有你的须磨镇,是按照朕的意思在运行……而且相比之前贵族管辖时期的不温不火,你做的一些事情,包括龙研究所、田产责任制和生态旅游方面的尝试,也颇有成效。”
他想起那些趁改革、土地进入自由流通后,和贵族进行土地买卖的行政长官,心里就有点上火:“不像某些孑孓小人,手里有了一点权力就赶着去巴结王公贵胄!”
恩竹心里汗如雨下,他真害怕沈千山当着皇帝的面,突然提起须磨镇和卡斯诺城邦的合作来,那估计自己莫不是要被猜忌到死。
“所以,朕决定,让你参与第二轮的改革试点。”,皇帝的声调突然提高。
上校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立刻单膝谒拜:“圣上重托,卑职不敢懈怠!”
沈千山点开手环,把一个屏幕挥到了空中:“我国虽已终止了所有的对外战争,但也要考虑外敌入侵的风险,我们现在军事的重点便是国家安全。”,他把谕洲地图的东部海域放大,“而国之边境地区的安全,在国家安全上尤为重要。”
恩竹回忆起古神教的案子,那些白发杀手就是从西南边境偷渡进入,并且策划着发动恐怖袭击和入侵战争,想来第二轮改革的由头,应该就是因此引发了皇帝对国家安全的担忧。
“谕洲的东国境线位于海上,最东端便是石神岛,这个地方在古代,曾经作为前哨海军军事基地,只不过近一百多年以来,已经无人问津。”,沈千山把岛屿的地图放大。
皇帝继续说道:“第二轮试点,便是重启军事重镇,守护国家安全,我们计划以东南西北共八个方位的边境城邦为试点单位,依次开始试点,而第一个就是正东方向的石神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