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宗明端着药碗,声音不由就低了些:“还生我的气呢?”
他把药放在一边,捧着挽月的手到唇边,低头轻吻了下。
“那天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气话,也不该那样欺负你,给你道歉好不好?”
挽月依旧偏着头,长久的昏迷不进食,仅靠着硬灌进去的水和药汤撑着,导致她现在极度虚弱,进气少出气多。
上一个医生走时都下了最后通知,一脸不忍地让贺宗明做好准备一尸两命。
眼看着刚醒来的小人儿又要把眼睛闭上,贺宗明神色微变,半扶着她让她由躺变坐,手臂圈在怀中。
只觉得怀中的人轻飘飘的重量,跟树叶也没什么区别,他虽是双臂都搂着,却也觉得一片空荡荡。
“我知道你要强,别人骂了你,你会想着法子的骂回去,别人欺负你,你怎么也要报复回去。那天我那样对你,你必然是心中气不过,气不过就尽管冲着我来,你作践自己做什么?哪有别人欺负了你,你反而把气又撒在自己身上的道理?”
挽月依旧没有说话,可暗淡的眼珠却动了动,终于有了些反应,贺宗明心中定了定,继续温声说:
“我们先把药喝了,再吃点东西,等养好了身体,随你对我怎么打骂,我绝不还手还口,如何?我豁出去这张脸面,到时候站着给你出气。”
他把态度放的极低,近乎哀求,挽月这才终于出声,声音是久未进水的嘶哑,虚弱缓慢:“让我……走。”
贺宗明见她终于开口,心下稍微松缓:“先把药喝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让你走,外面战火四起,你一个孤身女子,无依无靠,身染重病,还手无缚鸡之力,又能到哪去?”
他又把药碗端起来,递到挽月唇边,看挽月依旧不张嘴,眼中的神色暗了暗。
“刘妈带回来一个人,说是你表哥,你要不要见?”
刚刚还毫无反应,形同枯木的挽月倏然浑身一震,眼中终于重新有了光彩,本是极力挣脱他的手,此时主动握住了他手腕,脸上流露出哀求。
贺宗明见状,眼底掠过一抹自嘲,心已经凉了半截,脸上却还极力保持着温度,温声劝说:“没听过你还有这样一门亲戚,怕是有心人派来的奸细,所以我的人已经把他看守了起来。”
“别……”挽月费力出声,虽是虚弱,却也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别…伤…害…他!”
她眼中流露出示弱,枯涸的眼中隐有泪光。
贺宗明用一根手指把那点湿润擦了,依旧哄着她:“你放心,他没出什么事,先把药喝了,然后我带你过去?”
这回不用他再劝,挽月自己就试图去端药碗,可她实在没有力气,最后还是贺宗明一勺一勺的喂。
苦涩的药汤入口,挽月胃中便是一阵翻涌,让她忍不住地干呕反胃,可她硬是用手捂着嘴生生忍着,硬是一边呕一边硬撑着把一碗药给喝的见了底。
贺宗明默不作声地看着,脸色晦暗不明,又在挽月抬头看他时全化作和风细雨的温柔。
“药喝光了,再吃点东西?你都好几天不进食了,不吃饭哪来的力气?”
挽月说:“我要见他。”
贺宗明把空了的药碗放到一边,拿出蜜饯盒子往她嘴里塞了个酸枣。
“吃了东西再去,不差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