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紧张,你可以叫我刘叔。”他摆了摆手,“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局里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我这次来呢,也是想要再向你多了解一些情况。你可以把你这几天的经历再讲一遍吗?”
何楷彦稍微放心了,既然他不是一口认定自己在撒谎,那就还有余地。
只不过,薛家山的事,他还不想告诉这位刘叔。
一来,薛家山太过神秘,进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了,刘叔也未必能解决得了。
二来,薛家山涉及到很多他不了解的东西,刘叔未必能相信。
“我这会儿脑子还有点乱,可以等我清醒一下么?”何楷彦问道。
刘叔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刘叔坐在了何楷彦的身边,虽然不知道何楷彦需要休息多久,但他没有玩手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何楷彦忽然生出了几分好奇,如果是自己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的话,一定会选择用电子设备打发时间。
窗外有什么比手机更有吸引力的东西吗?
他顺着刘叔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了很稀松平常的景象。
外面下着雨,鲜妍多彩的花园像是被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布,而喷泉也被关闭了。
这幅景象实在是毫无美感,甚至可以说,看到后反而会心情压抑。
“那个……”何楷彦尝试着开口,“我休息好了。”
“好的,你介意我用手机录音吗?”刘叔和蔼地问道,“不行的话,我就用这个了。”
他扬起一个小东西,那是个不到巴掌大的笔记本,但明显已经用了很久了。
何楷彦有些诧异,倒不是刘叔随身带着个旧本子,而是因为刘叔和他接触过的大多警察都不一样。
他天生就对警察持有一种敬畏的态度,但刘叔的态度很平和近人,好似他和何楷彦就是朋友那般。
“没关系,您用手机就可以了。”
何楷彦娓娓道来,他将学校出了教学事故与父母出差的事糅杂在一起,为他来到嘉云编织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借口。
他隐瞒自己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些奇怪遭遇,只说火车因天气延误了,后面就是他打车报警,又遇到一个自称是何母的女人。
他讲的时间不算很长,但刘叔几乎每听到一句,就在笔记本上写些什么。
两人间的氛围也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何楷彦不自觉地加快了讲述的速度,一不留神,差点将自己昨夜逃出医院的事也说了出来。
“呃,就是这些了。”何楷彦忐忑不安地说道,“据医院说,我可能是压力太大,出现了记忆混淆的症状,所以才会认不出我的家人。”
听闻此言,刘叔“啪”地一下合上了笔记本。
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严肃无比地说道:“不,我不认为你患有心理或者精神方面的疾病。我之前接触过非常多这方面的病患,从你的语言逻辑和叙述来看,你和他们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何楷彦自然也不认为自己患有精神病,他这么说,只是想试探刘叔的态度罢了。
如果刘叔和其他人一样,认定他是个骗子或是疯子,他便将计就计,装作自己处于叛逆期,也不会再寻求他们的帮助。
等到回到那个何家之后,何楷彦相信自己也能想到办法。
但他不是,他语气那么坚决,甚至要比何楷彦自己还要肯定这一事实。
“而且,你不是拿到医院的检查报告了吗?拆开看看,我相信医院和我的想法差不多。”刘叔微笑着鼓励他。
何楷彦都快忘了,自己手里还有一份小杰送来的检查报告。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外面的密封袋,里面的量表和诊断结果都很厚,快要比得上一本中学的教科书了。
何楷彦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而诊断书写得清清楚楚。
“测评结果,标准分:14,暂无明显心理障碍症状……”
医生认为他没有心理方面的疾病,各方面的数值明显低于同年龄段的其他孩子,可以说他的状态很优秀了。
在没有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之前,何楷彦也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他出生于一个中产家庭,父母虽然忙于工作,但给了他很多的爱。
“既然医生认为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那就有可能是其他地方出现问题了。”刘叔摸了摸下巴。
何楷彦也觉得是这样,但他并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一份文件被递到了他的面前,何楷彦愣了一下。
刘叔说道:“看看吧,或许你会有什么新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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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外面包裹着一层冰凉的塑料袋,或者说,它应该被称为塑料膜。
不像是普通塑料纸袋那样宽松,它是完全紧密地贴在文件书上的,看起来薄薄一层,实则很难打开。
何楷彦又抬头望向刘叔,对方的意思很明确,他必须自己想办法打开这份文件。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不出他所料,里面放了一些生活用品,其中就有剪刀和美术刀。
然而,连锋利的剪刀也无法破除这层塑料膜,美术刀看似留下了几道划痕,实则塑料膜是有弹性的,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何楷彦陷入沉思,这层塑料膜肯定是一种特制的新材料,而且是不会公之于众的保密性材料。
而能被新材料保护起来的,也一定会是机密性极高的文件。
这样一想,刘叔的身份并非普通的警察,那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也绝非他的错觉。
似乎是看穿了何楷彦的想法,刘叔顺手拿过了塑料膜,只见他轻轻在背面用指尖划了几笔,这层似锁一般的塑料膜便四分五裂了。
何楷彦翻开文件书,上面的内容着实令他吃了一惊,从从何父和何母出生起,到昨日,何家经历过的重大事件都被记录在册。
当然,里面也包括了何楷彦本人的资料。
关于父母的那部分,何楷彦不太清楚有哪些是真实的,但他自己的经历却有很多不符合的记忆。
何楷彦凝视着资料里“自己”的照片,竟然和他本人的长相也不是完全相同。
那个自己留着看起来格外呆板的短发,穿的最多的就是校服,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
而无论在什么地方,那个“自己”都佝偻着腰,低着头,让何楷彦感觉陌生极了。
就好像文书里的何楷彦是一个与他同名同姓、同时出生,又恰巧和他长得有六七分相似的人。
另一个何楷彦上的是嘉云一中,若是考试的话,按照他的成绩,是无法进入这所重点中学的。
只是恰好何家的户籍在一中的范围之内,所以将他分到了一中的初中部。
更令何楷彦无法接受的是,另一个自己在学校受尽欺负不说,还经常被老师认为是他自己惹是生非,多次给了他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