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吃糖果点心。
“别吃了,你吃不了它们的。”
陈留白走进来,朗声说道。
那“人”霍然抬头,露出茫然的神态:“你是谁?”
“应该是我问:伱是谁?”
“我是谁?”
那“人”呢喃地道,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摇曳不定:“我想不起来了……”
“我来帮帮你。”
陈留白踏前一步,手中捻出一张黄符,法念贯注,激发出去。
黄符不偏不倚地落在那“人”身上,砰的燃烧起来。
“啊!”
其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奋力挣扎,想要把身上的符火给扑灭了。
然而没用,那火越烧越旺,很快烧遍全身。
奇怪的是,它反而不动了,任由火烧着。
陈留白全神贯注地盯着,莫名有些紧张,不由握紧手中断剑,一副随时会出剑的样子。
“唉,原来如此……天机误我!”
火团中传出一声叹息,充满了惆怅与悲凉,随即一只手探出,往身上拍了拍,那火登时熄灭。
显露出的景象已大不一样,赫然是一道虚影。
纵然为虚影,却看得更清楚,正是一个满脸虬须的中年人形象。
他身材魁梧,穿麻布,蹬草鞋,形容落拓不羁,背负一方剑囊,正是摆放在神台上的那具。
看起来,就是一名浪迹江湖的剑客。
陈留白立刻联想到关于“镇族神剑”的来历,以及那名出海求道的“先人祖宗”。
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人和事了。
没想到,现在竟以这么一种方式见到。
虚影,乃是对方留下的一道神念。
其被符火煅烧,烧去了缠绕在身的各种妄想杂念,终于恢复清明。
此道留在剑囊内的神念,本来是纯粹的,肩负着守护陈氏宗族安危的责任,但当月魔降临后,天地动荡不安,很多东西都变了。
人心会受到蛊惑,鬼神意念也不例外。
这种侵蚀和腐化,无声无息地濡染开来,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了影响。
妖邪出世,为祸人间;鬼神复苏,邪性迸发……
陈氏祠堂内供奉的“先人祖宗”,有个别的,悄然变异。
这就发生了在入冬后,陈家集附近有诡影出没的情况,刚开始复苏的它们,想要进食气血。
好在那时,剑囊内的神念及时察觉到了异常,开始执行职责,将复苏变异的“先人祖宗”镇杀。
所以诡影事件很快得到平息,并未酿造出祸事来。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神念在镇杀对方的过程中,竟沾染了邪性,然后自己也慢慢发生了异化……
最终变成了这般模样。
正应了那句:屠龙者,最后成为了恶龙!
它贪婪而野心勃勃,想要吞噬宗族中的优秀血脉,从而取而代之,夺舍还魂,成为新的“人”。
于是乎,有了托梦显灵之事;
继而有了发现陈留白的血脉后,汹涌而出,咆哮叫魂的事……
整个事情的真相便是如此,颇为曲折离奇,其中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态发展。
便是陈留白回乡后,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他长期住在庄外的草庐,又到山上闭关苦修,而忽视了族中的境况。
直到今晚出手,斩杀了不少变异的“先人祖宗”,等于给剑囊神念减轻了负担,帮助它清醒过来:
神念虚影慨叹道:“吾生邪念,沉沦其中,险些铸成大错,幸亏有你。没想到,百年之后,氏族中能出你这般后起之秀,吾心甚慰。”
陈留白持剑而立,静静听着。
“想当年,我出海求仙,把剑囊留于宗族,而在另一个地方埋下了一柄剑胚,要借助地势水流,进行温养。至今已三百年光阴,料想应该养成了……”
“吾养此剑,正是为了宗族后人。正好将那剑相赠与你,你且去挖出来,再收入剑囊中,配成一对。不过神剑能否认主,就看你本事如何。”
听到这些秘辛往事,陈留白心里猛地一跳:原来陈氏祖上,真得曾阔绰过,出过厉害的人物。
综合各种情形,这位大胡子先人,绝非简单的江湖剑客,而是接近于剑仙般的存在。
当下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你后来可求道修仙成功了?”
“我不是我,后来的事,哪里知道?”
神念虚影的回答有点玄乎拗口,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神念与真身分开,形同独立,之所以能长存,剑囊的温养必不可少。
由此可知,那更是一件宝物。
“持身百年,而晚节不保,无颜以对。罢了罢了,某去也。”
说着,迈步走出,每走一步,虚影便黯淡一分,走出七步后,整个身形扑地而灭,再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