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来人是谁,萧皎冷下脸,动作利落地跳下了马车,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冷冷望向李瑶光:“李三娘,你来做什么?”
她的语气冷漠而尖锐,李瑶光却恍若未闻般,笑吟吟地与她打招呼后才解释道:“妾的马车不慎陷进泥坑里了。”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歪了半边身子的马车,语气中带了些隐隐的歉疚,“君侯仁心,记挂着当年的……交情,这才出手相助。”
一番话欲说还休,语气中恰到好处的停顿与眼神示意,无形之中都在吸引人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萧皎听着她隐带茶香的熟悉语气,翻了个白眼。
如今二十三岁的李三娘,出落得比她稚嫩青葱的少女时期更美、更艳。虽着一身素衣,头上亦无出格的珠玉金饰,但浑身那股娇滴滴的媚劲儿,连萧皎看了都忍不住入神一瞬。但她想起这个女人异于常人的野心与手段,又不再觉得这副皮囊动人了。
萧皎轻嗤道:“难为你了,苦心劳力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场空。又得重新来过,这滋味儿可不好受吧?”
那边儿帮着抬马车出泥坑的仆从们忙得热火朝天,萧持不耐烦听女人之间的唠叨话,一双鹰隼般深邃锐利的眼看向站在车舆前的翁绿萼,微扬下颌,示意她过来。
她是君侯府未来的女君,李氏理应也向她行礼。
萧持这样傲慢又不失礼节考量地想着。
翁绿萼没懂他的意思,有些懵然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没动。
山间吹来的风带着清新的草木气,也微微吹皱了她碧色的裙摆,连带着腰间的禁步玉佩也被吹得泠泠作响,翁绿萼垂下眼,伸手按住裙摆,不叫它们随风乱动,再一抬眼,却看见萧持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翁绿萼微微迷茫,他要做什么?
余光瞥见萧持利落地翻身下马,两个女人默契地纷纷中断对话,视线跟在那道雄武身影之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朝着翁绿萼走去。
李瑶光脸上的笑隐隐有一瞬碎裂的痕迹。
萧持身高九尺,本就极威武雄异,他这样大步走过来时,隐隐带来了些风雨欲来的忐忑,翁绿萼下意识感到一阵心悸,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他熟练地掐着腰,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双足重新踏上地面,翁绿萼眼睫微颤,听得头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娇气。”
“我亲自抱你下来,满意了?”
这语气怪怪的。
翁绿萼抬起头,正要分辨,却听得萧持又嘲笑了一句:“连愫真如今都能自个儿下马车,偏你不行。可见是故意为之,想在外人面前彰显我对你的宠爱。”他的语气十分自信,目光触及翁绿萼微颦的眉心,语气一沉,带着些奇怪之意,“我都已满足了你的那些小心思。为何你还不高兴?”
也不说对着他笑一笑,靠着他,说一些会让他心痒的话。
萧持先是突发奇想般过来抱她下了马车,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翁绿萼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什么宠爱,什么小心思?
她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翁绿萼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委婉道:“妾没有那么想。”是你想多了。
见她否认,萧持脸一沉:“你的意思是,我会错意了?”
那她刚刚站在车舆前,对着他眨什么眼睛?
面对这只性情十分霸道的野蜂子,翁绿萼觉得有些心累,敷衍道:“君侯怎会有错呢,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话语中夹杂着的敷衍之意太盛,萧持蹙眉。
对待女人,果然不能太过宠爱放纵。
她现在就敢跟他阴阳怪气了!
萧持没说话,只将手指曲在唇边,吹出一声嘹亮清扬的鸣声,那匹甩着尾巴有些不耐的黑色神骏很快迈着蹄子朝他们走来。
翁绿萼被他搂着腰肢,耳垂上的小小石榴珠一晃,人便坐到了马背上。
想到上一回坐在马背上的惊险经历,翁绿萼脸一热。
她恰好和坐在车舆里的徐愫真对上眼神,小娘子对着她直笑,手上还做了个让她们赶快去的动作。
翁绿萼脸更烫了。
马蹄轻扬,她们行至萧皎与李瑶光身边。
萧持平静的目光扫过李瑶光,对着萧皎颔首道:“李氏的马车卡在那里挡着道,路窄难行,为着安全,只能辛苦阿姐和愫真在这儿稍等些时候,再坐马车去寺中。绿萼头一回来,我先带她四处转转。”
他说得一本正经,萧皎听得却直想翻白眼。
“行行行,你快去吧。”萧皎睨一眼在旁边都快笑不出来了的李瑶光,又故意道,“这流云寺求子最为灵验,你们是得好好拜一拜。去吧去吧。”
李瑶光知道此时自己不该插话,只保持着微笑,那双含情的眼却直勾勾地盯着萧持。
翁绿萼坐在萧持怀里,将那个陌生妇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刚刚听到了,萧皎唤她‘李三娘’。
是君侯府上那些女使口中提到过的,曾是君侯旧爱的李三娘吗?
她出神间,马儿已经跑出去了好一阵。昨夜下过雨,山林中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空气里都带着湿漉漉的植草气息,微微发苦,拂面而来时,却叫人觉得神思清明,意外清爽。
翁绿萼逐渐习惯了坐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
她舒展开的眉头和不自觉翘起的唇角都被萧持看在眼里。
“喜欢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