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应绝是在及冠那年登基的。
那一年,元帝养蛊反噬,出嫁的几位公主也来分一杯羹,数子夺位,傅应绝千里奔赴回京救驾。
但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元帝早在接连的布局与动荡中被掏空了身底,无力回天。
傅应绝攻进皇城的那天,元帝驾崩,死在他怀中。
弥留之际,元帝亲眼看着傅应绝红着眼活剐了自己两位兄长。
他费劲地笑了起来,唇边咳出血。
“小九。”
死死拉住傅应绝的手,双目早已涣散,却舍不得闭上。
他说:“父皇常常在想是不是对你太过残忍,可是小九,父皇能做的,只是将这皇位干干净净地给你。他们不死,便是黄泉之下,朕也永不瞑目。”
他总会记挂着的,
记挂着那几个狼子野心的孩子有没有欺负他的小九。
他们有母族为靠,小九却孤身一人。
“到如今,父皇不觉后悔。”
元帝的手渐渐地拉不住傅应绝,慢慢垂落。
傅应绝反握住,扣在掌心。
很用力地攥紧,手背的经脉接连起伏,元帝的手枯瘦得叫他心慌。
“留下老二吧,待朕一走,好歹叫你在世上有些牵挂。”
元帝气息弱下去,已然感受不到脉搏处的跳动。
他很舍不得,又无可奈何,最终还是缓缓合上了双目。
傅应绝维持着跪地的动作迟迟没有说话,直到元帝在自己怀里寸寸冰凉。
他孤身一人,抱着没了生息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
才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承。
傅应绝费力地提提唇角,很是平静,一如往常地同他顶嘴。
“你要走便走,给我找这些麻烦。”
无人回他了。
傅应绝又安静下来,默然了几息,才垂下头去。
压得有些低,前额的发丝落下几缕,轻轻搭在元帝瘦弱的肩头。
他即便是跪着,背影依旧挺拔,似山脉般无声沉稳。
只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你便会发现,
他的手一直未松开元帝,像个执拗茫然的孩子,徒劳无声地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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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驾崩,九殿下登基,号昭。
一切都如元帝所愿,只是他并不知道,
——傅应绝登基之时,背着弑兄灭族的骂名。
他怕傅应绝受委屈,所以逼着他坐了皇位,可在他死后,还是有人欺负他的小九。
也好在他不知道了,若是知道,小老头在地底下,得急成什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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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傅锦梨大爹登基之时的场景,但是她小爹跟大爹的经历还是有些出入。
在平行世界的傅应绝登基更早两年,因为他有人皇气运却始终未登帝位,导致傅锦梨偶尔会被世界排斥出去,进不来。
傅应绝一声不吭,但开始又争又抢。
终于——
他名正言顺,登上了帝位,封昭,年号永嘉。
这次不负骂名,众望所归,元帝也理所当然地当起了自己的太上皇,傅锦梨又成正儿八经的小殿下了。
但这次即便有继位诏书,傅应绝面临的困难也并不比临危受命的那位少多少。
该有的危机还在,甚至可能因为强行变更原有世界轨迹而变得来势汹汹。
这是他该受的,傅锦梨跟落安也干预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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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登基第二年,边境大动,傅应绝御驾亲征。
时年三月,破境外倭寇,但傅应绝深入敌内,失去了踪影。
今日,便是昭帝失踪的第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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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失踪,本王也是万分心痛,可国不可一日无君,作为兄长,又是臣子,本王唯愿替陛下分忧。”
傅应晖擦着鳄鱼眼泪,又故作大义地朝着愁容满面的大臣们长吁短叹。
傅应绝已经失踪数日,找了大半个月,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恐怕凶多吉少。
但他有句话说得对,国不可一日无君,否则,无定海神针,怕起滔天巨浪。
彼时,祸乱要生。
“太上皇帝已从行宫归来,不日就要抵京,何来无君之言。”尹清缓言道。
“话不能这样说,太傅。”傅应晖笑:“父皇年纪大了不宜操劳,又久不理朝政怕是有心无力,本王也是多方考量,才出此下策。”
“如今放眼朝堂,再没有比本王更加名正言顺之人。”
他颇有些有恃无恐。
“序王殿下,”有个直杆子年轻臣子,梗着脖子道,“恕下官直言,陛下不在,有的是比您更名正言顺之人。”
“太上皇不论,但永嘉殿下与锦安殿下,您也排不到他们前头去。”
傅应晖并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看他,包容极了。
“那是自然,陛下的亲子,本王自是越不过去的,只是........”
“也是许久不见本王那侄儿侄女了,”他故作疑惑:“自陛下出事,两人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此言不假,
大启的两位小殿下,并不时时出现在人前,有时十天半个月出现一次,那几日陛下总要腾出时间来陪着两人。
众人只以为是傅应绝将两人藏得太深,可这次......
傅应晖看着众人陷入沉默,越发胸有成竹。
“陛下是本王的亲兄弟,一脉同出,本王如何也不能算计了他去。”
傅应绝生死未卜,照这个凶险的势头,回不回得来还未可知。
若是他趁着机会把持朝政,届时便是人回来了,他也能叫他继续“音讯全无”。
皇位就是如此,就算嫡子正宫又如何,稍微差池,便是各凭本事!
傅应晖半是威胁半是商量地在众人面前娓娓道来。
他不像老大那个蠢货冲动易怒,一直都是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
如今,也是时候出手了。
“老七,你认为兄长所言如何。”
他笑眯眯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七殿下,询问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