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安郡王苏中柬,为纪国公府次子,纪国公与先帝有兄妹之情,后平三藩,讨北绒,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可惜老国公蒙圣恩荫庇,却福未及子孙,纪国公长子苏初于淮水大患身故,老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近乎哀死,先帝亦伤心,垂泪戚戚。
苏英身后只留了一丝子嗣,乃外室子,虽为庶出,却被纪国公老两口子视若明珠珍宝,今上念先兄情谊,待那庶子亦极为宽仁,给他封了个鄞安郡王,又允其东暖阁行事,偏疼偏宠,除了崔令辰那个无法无天的之外,宫里最得宠的便是他苏中柬了。
东宫势弱,鄞安郡王势强,不乏有望高踩低之徒,党羽勾结,生出些该诛九族的大胆妄念。
谢长逸不满谢妩脸上不在乎的清淡神色,他费劲口舌给她解释一通,是想让她安心,却又不愿看到她安心的样子。她听见东宫有意给自己指婚,怎么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呢?该死!真该死!
谢长逸不耐烦地攥起拳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同她强调:“那亲事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答应的,你、你知道么?”
“嗯。”谢妩认认真真点头。
她头发上的桂花油没有梳开,缠粘着发丝裹在帕子里,听谢长逸板着脸说了一长串的话,早就没了耐性,“大哥哥说的我都知道了,天色晚了,大哥哥早回去歇着吧。”
谢妩忙不迭起身,唤秋杏她们进来。
“谢妩!”谢长逸一把提起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除了点头敷衍,你还说什么?我斟词酌句的给你讲了这么多,你左一句知道了,右一句嗯嗯嗯,我什么意思,你非要装聋作哑假装不知么?”
“我……”他力气太大,谢妩近乎整个人被提起来的,被迫踮起脚,连连摇头否认,“我没有敷衍,都说了听见了,你还要怎样?”
秋杏、杉妈妈几人听见谢妩唤人,推门就要进来,又听见大爷发火动怒,姑娘声音可怜的带了哭腔,赶忙进来探看,见姑娘被大爷提着,挣脱不开,大爷脸沉的跟洇了水似的,好似要打人。
“这是怎么了!”杉妈妈急着上前把二姑娘护下来,秋杏几人想拦着谢长逸坐在另一边,又被他脸上的凛色骇住,不敢动作,只得小声在一旁陪话:“大爷消消火气,姑娘女孩子家,本来就胆子小,大爷吼上两句,咱们这些皮糙肉厚的都要心里一跳,更何况姑娘了。”
酥卷儿也道:“是啊,大爷是最疼姑娘的了,这会儿急眼了把人给吓哭了,回头又要着急。”
“谁被吓哭了?”谢妩坐在圆凳上抹眼泪,抿紧了嘴,哽咽了才道:“我都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好好地说话就是,我老老实实坐着听了,告诉他明白了,他又自个儿要恼。恼吧!恼吧!该是我好欺,谁都能来踩上一回,你们既然看我不如意,我也……我也不留在这儿碍你们的眼,我这就收拾东西,我走还不成!”
谢妩哭着跑进寝间,谢长逸看她架势做真,也后悔懊恼,“谁看你不如意?”
谢妩把红木箱子打开,取了衣裳往里面放,谢长逸左右徘徊,急的说话打嘴:“哪个敢恼你,你不气人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说恼你的话,真真是无端起之,我过来给你解释,是怕你心里难受,可我说话一大通,你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搁那儿听故事呢!”
“是我不懂揣摩将军的心思,怪我自己不好,我认错,我赔不是成了么。将军也别生气了,我收拾收拾,这就从府里出去,以后再不惹将军生气。”
“什么出去的混账话,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谢长逸听见她要走,火气打胸口腾的一下就升起来了,“这是你家,你要出去,你想去哪儿!”
“姑娘别说,好姑娘,先别哭了,恶语伤人,姑娘不要讲了……”杉妈妈在一旁给谢妩顺气儿,说着话两边都劝。
谢妩忍了忍,可对上谢长逸凶神恶煞的眼神,到底是忍不住,“这个不准我说,那个不准我讲,你们只劝我不要恶语伤人,怎么没人教他这些!你们嫌我说话伤人,那他说的,就不伤人了?”
谢妩泪流满面,帕子湿了,随手从箱子里捡了一条干净的来用,擦了泪,瞧见帕子上那簇茑萝,花上还落了一对儿蝴蝶,一只针脚尚且规矩,另一只就难堪许多,七扭八扭,要不是趁着这景,一时半会儿还认不出是个什么。
“讨厌!都讨厌!”谢妩气呼呼将帕子团做一团,狠狠丢出去。
谢长逸明显也看见了帕子上的花样,张了张嘴,弯腰过去将她丢出的手帕拾起,重新塞回谢妩手里,“好了,快别哭了。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