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想了想,苦着脸儿求饶:“小的……小的知道。”
顺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进去,穿过两户逼门的院子,管事的敲响了一处门口长草的院门,一短两长,等了一会儿,就听里面有人说话,“哎呦,我听人说你们那边去了兵,正要偷偷使人来打听呢,这是走了……”
左右门开,说话的婆子顿时怔住,叫小兵给丢在一旁,推搡着管事往里头进。
这处院子从梧桐街看毫不起眼,可进来以后,却发现是别有洞天,连着几进的院子,都有嬷嬷丫鬟不等,人来人往,还有正在学乐器挨打的小姑娘,睢宁王也是欢愉场上的老客了,一眼就瞧出这是个调训瘦马的窝子。
“这边。”管事的将人引到西南角一处堆放杂物的屋子,门开,破烂屏风上头躺着的女子正是明瑄郡主,手脚捆了,嘴里还塞着东西,少的可怜的衣裳底下,还隐约能瞧见从胳膊上攀蔓出来的绣花。
‘满绣花魁’‘明瑄郡主’众目睽睽之下,这不就对上了。
“我的儿,我的心肝儿啊。”睢宁王老泪纵横,解下披风将自家姑娘裹住,留下副将处置一应。
等梧桐街的消息传到礼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礼部衙门里只有零星几位当值的官员还在,听过禀报,忙不迭将消息往内阁送。
内阁王子瑜王大人,兼礼部尚书,王子瑜在陛下为储君时就任詹事府中舍郎,乃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王阁老宦海沉浮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初怡亲王府侵占田地案,旁人不敢接,陛下指给了他,他将事情办好,田产还于官府,与怡亲王府的关系仍好如从前。
这是个会做官的人,听了下属禀明来龙去脉,王阁老笑着问他吃过晚饭没,又将自己从酒席上带回来的两盘子点心赏了那个主薄,“衙门口的差事繁琐,你们也辛苦了。”
转头,王阁老去了东宫,赶上怡亲王也在东宫,他三言两语,将事情言明,自是把云安郡主在其中的过失夸大了些。
睢宁王纵容偏袒自家闺女,怡亲王比他更甚,说是女儿奴也不为过,云安郡主就是把天戳破个窟窿,怡亲王也只说是天不牢固,砸坏了他的宝贝闺女。
怡亲王破口大骂,直道是雷家父女俩使计陷害他闺女。
“他敢污蔑我家囡囡的名声!我看那老货蓄谋已久,外头那张天杀的鬼画符,就是他家的手笔!老不死的龌龊鬼,老子不过骂他两句,他就把手段使在了小孩子身上!”怡亲王一蹦三尺高,什么礼教规矩也不讲了,闹着要为他那已过而立的宝贝闺女讨个公道。
皇太女自是偏袒亲娘舅,笑着给怡亲王顺气儿,教他不要生气。
正说着话,又听宫人来报,睢宁王进宫告御状,状告怡亲王众女行凶,目无王法,绑架了他家明瑄郡主,如今人证物证齐全,要陛下杖毙云安郡主,给明瑄郡主一个公道呢。
“陛下有旨,传怡亲王惠芳斋说话。”宫人不敢直言听训二字,捡了个委婉的说辞。
“舅舅,这……”皇太女面有犹豫,皇帝这一阵儿都没给过她好脸色,可又想到与怡亲王府的关系,她还是道,“孤与舅舅同去,睢宁王也忒霸道了些,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呢,怎就一口咬定了跟阿姐有关?”
皇太女已经定下了怡亲王世子这门亲事,自是毅然站在怡亲王这一边。
王阁老倒不与他们同去,而是借避嫌的由头,说是回西暖阁,路上却又拐了个岔子,往中宫待了一会儿。
“您可得好好的养着身子,我做梦都盼着您能平安。”王子瑜亲常君后布饭,亲自拿勺子喂食,“不为别的,您也想想老主子,老主子就您这么一个孩子,您有个好歹,叫她老人家如何呢?”
说着,王子瑜自己就先红了眼圈,他拿袖子沾了沾泪,“您再做什么糊涂事儿,我就是死了,阎王殿里也没脸见先人,我记事儿起就跟在您身边,一个先生开蒙,一个夫子习武,虽是主仆,可咱们一起长大的情谊,您就跟我亲兄弟是一样的,您就舍得……犯糊涂事儿么?”
常君后看着他笑,老老实实张嘴吃饭,沉默许久才开口道:“阿瑜啊,那东西,叫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
“胡说。”王子瑜自己在哭,却拿袖子先替主子擦泪,“天塌下来,您也得活着,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对着我家祖宗牌位起过誓的,我死在京都,您也得平安。”
他安慰道:“灵官小大夫不是说了么,他能做出解药,吃了解药,就不苦了,咱们家有钱,什么灵丹妙药求不来,等灵官做出了解药,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