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我,饮水汤汤,与君长诀!
湖北,武当山。
张翠山得知自己相濡以沫十年的妻子竟是伤害自己俞三哥的凶手,一时间悲愤交加,爱恨难绝。
张翠山跪在张三丰的面前,说道:“恩师,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弟子只求你一件事。”张三丰不明缘由,温颜道:“甚么事,你说罢,为师决无不允。”
张翠山磕了三个头,说道:“多谢恩师。弟子有一独生爱子,落入奸人之手,盼恩师救他脱出魔掌,抚养他长大成人。”
站起身来,走上几步,向着空闻大师、铁琴先生何太冲、崆峒派关能、峨嵋派静玄师太等一干人朗声说道:“所有罪孽,全是张翠山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今日教各位心满意足。”说着横过长剑,在自己颈中一划,鲜血迸溅,登时毙命。
张翠山死志甚坚,知道横剑自刎之际,众同门定要出手相阻,强如张三丰也是没有准备,是以置身于众宾客之间,说完了那两句话,立即出手。
张三丰及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四人齐声惊呼抢上。但听砰砰砰几声连响,六七人飞身摔出,均是张翠山身周的宾客,被张三丰师徒掌力震开。
但终于迟了一步,张翠山剑刃断喉,已然无法挽救。宋远桥、莫声谷、殷素素三人出来较迟,相距更远。
便在此时,厅口长窗外一个孩童声音大叫:“爹爹,爹爹!”第二句声音发闷,显是被人按住了口。
张三丰身形一晃,已到了长窗之外,只见一个穿着蒙古军装的汉子手中抱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那男孩嘴巴被按,却兀自用力挣扎。
张三丰爱徒惨死,心如刀割,但他近百年的修为,心神不乱,低声喝道:“进去!”那人左足一点,抱了孩子便欲跃上屋顶,突觉肩头一沉,身子滞重异常,双足竟无法离地,原来张三丰悄没声的欺近身来,左手已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上。
那人大吃一惊,心知张三丰只须内劲一吐,自己不死也得重伤,只得依言走进厅去。那孩子正是张翠山的儿子无忌。他被那人按住了嘴巴,可是在长窗外见父亲横剑自刎,如何不急,拚命挣扎,终于大声叫了出来。
殷素素见丈夫为了自己而自杀身亡,突然间又见儿子无恙归来,大悲之后,继以大喜,问道:“孩儿,你没说你义父的下落么?”无忌昂然道:“他便打死我,我也不说。”殷素素道:“好孩子,让我抱抱你。”
张三丰道:“将孩子交给她。”那人全身被制,只得依言把无忌递给了殷素素。无忌扑在母亲怀里,哭道:“母亲,他们为甚么逼死爹爹?是谁逼死爹爹的?”
殷素素道:“这里许许多多人,一齐上山来逼死了你爹爹。”
无忌一对小眼从左至右缓缓的横扫一遍,他年纪虽小,但每人眼光和他目光相触,心中都不由得一震。殷素素道:“无忌,你答应母亲一句话。”
无忌道:“母亲,你说。”
殷素素道:“你别心急报仇,要慢慢的等着,只是一个也别放过。”
众人听了她这冷冰冰的言语,背上都不自禁的感到一阵寒意,只听无忌叫道:“母亲!我不要报仇,我要爹爹活转来。”
殷素素凄然道:“人死了,活不转来了。”
她身子微微一颤,说道:“孩子,你爹爹既然死了,咱们只得把你义父的下落,说给人家听了。”
无忌急道:“不,不能!”殷素素道:“空闻大师,我只说给你一人听,请你俯耳过来。”
这一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尽感惊诧。
空闻道:“善哉,善哉!女施主若能早说片刻,张五侠也不必丧生。”走到殷素素身旁,俯耳过去。殷素素嘴巴动了一会,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空闻问道:“甚么?”殷素素道:“那金毛狮王谢逊,他是躲在……”
“躲在”两字之下,声音又模糊之极,听不出半点。空闻又问:“甚么?”殷素素道:“便是在那儿,你们少林派自己去找罢。”
空闻大急,道:“我没听见啊。”说着站直了身子,伸手搔头,脸上尽是迷惘之色。
殷素素冷笑道:“我只能说得这般,你到了那边,自会见到金毛狮王谢逊。”她抱着无忌,低声道:“孩儿,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将嘴巴凑在无忌耳边,极轻极轻的道:“我没跟这和尚说,我是骗他的……你瞧你母亲……多会骗人!”说着凄然一笑,突然间双手一松,身子斜斜跌倒,只见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原来她在抱住无忌之时,已暗用匕首自刺,只是无忌挡在她身前,谁也没有瞧见。无忌扑到母亲身上,大叫:“母亲,母亲!”
但殷素素自刺已久,支持了好一会,这时已然气绝。无忌悲痛之下,竟不哭泣,瞪视着空闻大师,问道:“是你杀死我母亲的,是不是?你为甚么杀死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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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闻陡然间见此人伦惨变,虽是当今第一武学宗派的掌门,也不禁大为震动,经无忌这么一问,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忙道:“不,不是我。是她……是她自尽的。”无忌眼中泪水滚来滚去,但拚命用力忍住,说道:“我不哭,我一定不哭,不哭给你们这些恶人看。”
就在此时一道童急步奔来,边跑别说道:“师祖爷,山下来五人,说是师祖好友,自称大元王保保!”
那小道童喊的声音大,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这里所有人当然都没有听说过王保保的名字,都是好奇,自称张三丰的好友,那肯定是上百岁的老头了呀,他们不知道也正常。
五人,看似在走却是飞快,一眨眼就到了殿外,一众人让开一条路,只见来者是三个大喇嘛一个小喇嘛,还有一个魁梧的年轻人,突然出声:“张真人,好久不见,晚辈有礼了。”
不见其说话,这内力绵延,有力,可见其内力深厚,众人也不敢多问,只等来着自己通报姓名,帖木儿对着张三丰躬身一礼,张三丰看到是王保保,虽然欢喜,但却不能笑出来,自己的弟子刚刚自尽:“小友来的不是时候,我的爱徒刚刚自尽,见谅。”张三丰也是躬身还了一礼。
众人都是惊讶了,此人小小年纪便和张三丰同辈。
帖木儿走到中央,看着俩具尸体,和一个小孩,想来此人便是张无忌,帖木儿走到近前,摸了摸张翠山的脉搏,却是一片死寂,张无忌对着帖木儿说道:“你这恶人休要碰我父亲母亲。”
帖木儿有摸了摸殷素素的脉搏,次旦也上前,观察二人,张翠山已然死透,殷素素却是还有一丝气息,不过,次旦手指剑式,在殷素素的周身大穴,反复点击,根穴、门穴、商门、巨阙。
帖木儿说道:“小张公子,这个喇嘛是在救你母亲,莫要阻拦。”
张三丰也是不清楚密藏功夫的奥妙说不定真的可以:“无忌可以让他试试。”
只见次旦刚猛细密的内力运入殷素素体内,殷素素也是悠悠转醒,张无忌叫道:“母亲,母亲,求求你救救我父亲。”
众人都知道,张翠山已然死绝不可能了,众人也不说破。
次旦运完功,起身运气,帖木儿小声问道:“怎么样?”次旦微微摇头,在场众人都知道这个喇嘛的意思,他们也想看看密宗喇嘛的功夫有何奇妙之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殷素素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儿子在身边,虚弱的说道:“无忌,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张无忌哭着说道:“母亲,是,是他救了你。”张无忌指着帖木儿。
殷素素聪明机灵,一看到帖木儿的鞋子就知道他是蒙古人:“为何要救我?”张无忌把殷素素扶了起来,匕首早已拔出,暂时封住穴道。
帖木儿蹲下说道:“我和张真人乃故交,救你理所当然,本来是送可以救俞三侠的药,不过我等来到的有些晚了,你命不久矣。”
殷素素这才放心,求着帖木儿说道:“可以救俞三侠,我殷素素感激不尽,至少我可以瞑目了。”
然后殷素素摸着张无忌的头去世了,手软趴趴的垂下。
一众人摇摇头均是不忍逼死这一家三口。
帖木儿大怒,他本来想着,朝廷就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这些武林中人比朝廷的恶官恶吏都恶毒,帖木儿站起来大笑,一阵音波袭来,堪比狮吼功了,却是没有杀人的想法,次大笑,众人都是一番震惊,此人内功绝对是在场数一数二的。
帖木儿掉头便走,四个喇嘛原先在二人尸体前诵经,看到帖木儿要走,四人转身便起,紧随其后,帖木儿便走边说道:“张真人,晚辈王保保下次叨扰,告辞。”
张三丰也是明白事理,说道:“武当山随时恭迎。”
然后多吉将一个包裹递给递给张三丰,张三丰也有知道包裹里就是神药
空闻大师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张真人,这等变故……嗯,嗯……实非始料所及,张五侠夫妇既已自尽,那么前事一概不究,我们就此告辞。”说罢合十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