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说:难道你忘啦,每次舅舅小姨来家里玩,都会给你带礼物呢。别想啦,那头有卖烤肠,想吃吗?
这便就浅浅带过。
沈冬雾右手捏着热腾腾的烤肠,洒满了红艳艳的辣椒粉,左手牵着姐姐。
“你要以后去哪里吗?”他侧头问她,“你不会和我一直待在家里吗?”
*
当然不会。
随着年岁渐长,沈秋靡慢慢明白了一切。
自己是治不好的,她每在世上多活一天,爸爸妈妈就会多担惊受怕一天,但无论怎样担惊受怕,也不可能改写她的结局。
既然终有一日会永远闭上双眼,那不如简单一点,迅速一点,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只要她留下的痕迹足够小,那么父母也就不会伤心太久。
…况且,还有沈冬雾不是吗?
她的“真理”没有差错。
反而是父母的坚持带偏了她的判断。
如果不是他们的坚持,她确实会像舅舅说的那样没几年过活,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靠着现代医疗手段吊着命,艰难蹒跚了十余年。
这样……真的有用吗?
她已经不止一次在深夜里看见父母抹眼泪,奶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唉声叹气,每次去到医院,一张张钱币从爸爸妈妈手里交出去,鲜艳的红色仿佛呈上他们的心血。
与此同时,被期待着出生的沈冬雾却遭到了不可避免的冷落。
这不对,完全不对,根本得不偿失。
再这样下去,这个家会被她拖垮。
沈秋靡暗自决定要重新说谎。
她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听到父母回家跟她嘘寒问暖,而她需要编出数个版本的、循序渐进的、不会被怀疑的标准答案。
沈秋靡看向许青露的眼睛。
弯弯的眼睛,眼下乌青一片,却仍然带有笑意,就那样不含任何杂质地注视着她,像是注视着十五的明月。
沈秋靡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嗓子里也像是塞进了一轮圆月,干干的,涨涨的,挤得她反胃。
许青露的眉头立刻压下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告诉妈妈好不好?”
沈秋靡缓缓摇了摇头。
“我没事,今天上课老师讲的题太难了,我有点困。”
终于,月亮被她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