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明仲夜,本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明知他们没有未来,明知他的母亲和他所熟悉的社会圈层绝不会接受和允许这样的存在,明知他一旦彻底迈出那一步,就会被像瘟疫一样厌恶、责骂、躲避和驱逐,甚至失去一切,明知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对方、还有俩人之间脆弱而珍贵的感情……
明明早该知道,一旦越界,他和明仲夜之间就再也无法回退到原本那个单纯的状态,如果不能往前,那么他将立刻彻底失去这个人……
可为什么,那个时候,他居然还是忍不住,向着对方伸出了手呢?
交换期的最后几个月,他再没见到过明仲夜——甚至,连对方相关的消息都很少再听说到。
也许这次,是对方刻意避开了他:对明仲夜来说,换另一个学期去修习那些公共课程,或者干脆先休学半年一年,先去公司之类的地方实习,回头再完成学业,影响都不会很大。
“如果你希望我不要再打扰你,我就不会。”这是明仲夜曾经对他的承诺。
从结果来看,对他许诺过的一切,那个人向来都履行得很彻底。
校园里少了一个天才,对大部分人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再没有那个人带给他的困扰或混乱,温澜也就只好一头把自己投入了无尽的奔忙中:忙于学习,忙于研究,忙于实验,忙于规划,忙于前途,忙于竞争,忙于强迫自己快速适应所有那些喜欢或者不喜欢的环境,忙于实现他母亲加诸在他身上的诸多期待,也忙于承担周围所有人对他的信赖、关注和企盼。
一如之前的人生,后来的这些年里,这些他都完成得很不错。
只是,在某些瞬间,乍然回眸的时候,他总会产生一种错觉——
仿佛热闹说笑的人群里,依然还有那么个光芒闪耀的天才站在那里,被众人的目光环绕着,永远是群体中最焦点的存在。
仿佛快餐厅对面的空座上,依旧存在着那么个熟悉的影子,开心地和他分享最近的趣闻,辩论着最新的解题思路,又或是拿着不够纯熟的中文,艰难而笨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练习着句子的发音。
仿佛课堂上,再等一小会儿,总还会有个人高高举起手来,用刁钻的提问挑战起教授们的权威,又或者炫技一般,用漂亮的花体字在黑板上写出三四种完全不同、让人几乎眼花缭乱的的解题方法。
仿佛所有的礼堂和酒吧里、所有钢琴的后面,都该坐着个有着一头慵懒金色鬈发的青年,会在弹奏的间隙里,趁机朝他露出那么活泼天真、又狡黠任性的一笑。
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