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担心我对自己太苛刻吗？”温澜看着他，摇了摇头，“明，其实你不用那么在意的，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的平衡点在哪里。觉得必要的我会自己去争取。况且，很多事情上，别人直接给我太好的，我反而会觉得不安或者有压力。”

“可我不是‘别人’，澜。”明仲夜看着他，“我想给你那些，也不是因为认为你没有能力自己获得它们。我只是想宠宠你，想让你更高兴——就像你总是很宠溺我、让我很快乐一样。你就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一下吗？在我眼里，不是因为任何别的东西、或者你的某种行为或者选择，单单是你本身，我就觉得你配得上一切最好的东西，澜。”

窗外的风声忽然有些大，呼啸一般地吹动拍打着窗户，发出了呜呜的响动。温澜在这个瞬间，看见对面明仲夜专注地凝望着他的眼神，忽然从对方今天的行为和话语里，后知后觉般地认识到了另一个也许存在已久的事实：原来，这个人在几乎无条件深爱着他的同时，也确实需求着他和他的爱。但与此同时，这个人仍然愿意给他以最大程度的选择和自由。

这个迟来的认知，让他在感到衷心喜悦与感动的同时，又生出了那么一丝小小的愧疚：总觉得，他给明仲夜的信任和爱，似乎总是比他从对方那里获得的，要少一些。

晚上，吃完饭的两人回到小区门口时，天上忽然飘起雪来：不过短短几分钟，便从星星点点，渐渐变成了鹅毛般大，纷纷扬扬地漂浮在空中，降落到地上，将整个世界都覆盖上了一层纯净的皑皑素白。

而路灯柔和的暖黄光芒，把这一切都渲染得更为迷离梦幻，仿佛电影中才有的情节。

走在他旁边的明仲夜忽然伸出手，孩童一般高高举起，触碰了一下天空飘落而下的雪花：雪落在那人的手心里，眨眼便融化了，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

“明。”在这样的场景下，温澜忍不住张口轻唤了对方一声，然而下一秒，却还是又把快到唇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怎么了？”明仲夜转过头来看着他，笑起来，目光亮晶晶的，仿佛很是兴奋，“你想说什么？我们明天找个公园去打雪仗、堆雪人好不好？或者，这里有没有哪里可以滑雪或者滑冰？还有泡温泉，我也一直很想和你一起去试试来着，感觉会很有气氛……”

温澜听了他这些话，不由有些失笑：这个人是不是之前几个月憋得太狠了，这个时候一个劲地只想着怎么拉上他疯玩一场，后面才能好好正常过日子？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微笑着答应了一声：“好。”

“哎，可惜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其中三分之一还得用来睡觉，不然我真的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明仲夜扳着手指，小孩子一般，又飞快地数出了一大串活动。每听到一个，温澜都轻轻点了一下头，说了声“好”，然后微笑着看着对方继续往下报。

“……还有还有，一起去听一次演唱会，一起逛海洋馆和动物园，一起坐帆船出海冲浪，一起飞滑翔机……”明仲夜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还有……一起结个婚。你想不想和我结婚，澜？”

结婚？

温澜乍然听到这句，不由得愣住了。是他听错了吗？但他们两人——

“……哎，最后这个是开玩笑的。”见他一时呆愣在了原地，明仲夜抿了抿唇，突然故作轻巧地一笑，仿佛试图把刚刚一闪而逝的尴尬气氛一笔带过，生生转开了话题，“澜，你怎么听了什么都当真？就算你真的肯答应，刚刚那个我问得也太随便了。果然还是得找个更像样子的地方，古堡或者教堂什么的，最不济也得是个有花窗的大露台……然后起码得先站着给你唱半晚上的情歌，再单膝跪地来个表白，后面还得接一场盛大的嘉年华式的游行，撒花欢送我们一路前往世界的尽头度蜜月那种的才行……刚刚那个太随便了，根本就不能算。等我下次好好准备齐全了再说。哎呀，真的，你快忘掉这个。”说到这里，他又扬起头，伸手往空中抓了一把，握住了另几瓣雪花，“啊啊，你看，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温澜微微抬起眼，和此刻仿佛故意移开了视线的明仲夜一起看向天空飘落的大片雪花。一瞬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抬头一起看了好一阵灯光下唯美飞舞的雪。

“……回去吧？有点冷了。”过了不知多久后，明仲夜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轻声道。

“好。”温澜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往公寓那边走。

这一夜的雪最后没下太久。到了第二日早上，最后残留的一点痕迹便像前一夜的朦胧梦境一般，彻底消散在了早晨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