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树叶发出沙沙细响,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陷入沉眠的动物们,惊起大片飞鸟。
纪砚尘骤然收紧缰绳,令胯下马匹嘶鸣着停在山下,身后是接二连三的相同声音。
纪砚尘右手鲜血淋漓,用随手撕下来的布料紧紧包住被匕首刺伤的掌心,鲜血已经晕湿了布料,疼痛早已经麻木。
他牵引马匹转过身,背靠山注视着由远及近而来的追兵,沾血的苍白脸颊上是冷然肃杀的表情。
暗卫们将他护在身后,染血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着淋漓亮光,每一个人都像是一把出鞘长刀,凌厉又危险。
尉迟幸黑衣染血更显深沉,他目光穿越所有人,直勾勾盯在纪砚尘身上,脚下马匹渐渐慢下来,停在他们面前不远处,脸上咧开狰狞的笑。
“怎么不跑了,太子殿下?”
纪砚尘脚下马匹不安的踩踏着地面,发出焦躁的响鼻声,显然有些被现在的情况吓到。
纪砚尘却牵了牵嘴角:“累了当然就要停下来休息,倒是三殿下,你大哥抓到了吗?”
尉迟幸眯眼。
他在盘算纪砚尘现在的底牌,思考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能如此风轻云淡。
“莫不成你还想等他来救你?”
纪砚尘从梁夏带来的暗卫已经全在这儿了,没出现的都已经被他让人暗中处理了,除了就近寻求尉迟玉的帮助,他想不出纪砚尘还能从哪儿找来帮手。
今日若无人帮扶,纪砚尘就定要落在自己手上!
纪砚尘挑眉,对上尉迟幸的试探的目光:“是啊,我在等他来救我呢,三殿下你可要注意自己背后,别又被捅一刀呢。”
尉迟幸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清楚迟则生变的道理,当即挥手喝道:“给我上,活捉梁夏太子!”
他带来的人二话不说策马而来,像是黑夜里的猎豹,凶狠又迅捷。
“保护殿下!”风行几乎同时高声厉喝,手中长刀朝着为首一人砍去。
刹那间,双方金戈交鸣,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纪砚尘被他们保护在身后,目睹着一幕,表情依然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冷然。
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并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平静。
他握着缰绳的左手背上青筋毕露,脸上肌肉紧绷,皮肤青白没有血色。
耳边兵器碰撞和嘶喊声和记忆中逃亡时的声音渐渐重合,让他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记忆。
饶是如此,他依然表现得毫无破绽。
暗卫的人数终究是比不过尉迟幸带来的人,就算他们人人身经百战也还是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其中一人突破缺口,大吼着挥刀砍向纪砚尘。
纪砚尘没动,深邃的黑眸如同无底深渊,带着摄人心神的冰冷。
“殿下!”
有惊呼在耳畔响起,是风行。
纪砚尘却生出一种他的贴身护卫,那个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子规还没死的错觉。
刀锋凶狠落下,在半途间纪砚尘不动却有些犹豫了,毕竟尉迟幸要的是活的,这一刀若是中了,纪砚尘恐怕当场就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刀刃上传来“叮”一声脆响。
见雪出鞘,擦着刀锋而来,一剑挑飞了收力的长刀,划破了那人手腕儿,鲜血噗嗤飞溅,没等人反应过来,纪砚尘已经策马上前一步挥剑割断了他的喉咙。
这整个过程只在瞬间,许多杀红了眼的人都没看见,尉迟幸却看得清清楚楚,顿时皱紧了眉。
他记得尉迟玉说过,纪砚尘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怎么做到出手如此干脆利落的?
他如今还拿得起剑?
该不会这件事也是尉迟玉骗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