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问(一修)(2 / 2)

房间里气氛短暂凝滞,风行嘴唇抖了抖,语气带着控诉:“殿下,您醒了。”

贺成江背脊僵了僵,瞬间回头,正对上了纪砚尘那无波无澜仿佛能原地出家的平静眼神。

过程非常短暂,几乎是两人对视上的一瞬间,贺成江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飞快伸手扶着纪砚尘靠坐在床头,从风行手里‘抢’过了药碗,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哎呀,阿砚你终于醒了,来来来,我们先把药喝了。”

风行:…………

他拳头硬了。

纪砚尘面色平静地喝完贺成江喂上来的第一勺药,看了看一脸已经到了忍耐边缘的风行,低声对他吩咐:“你先出去守着。”

风行欲言又止,瞥了一眼贺成江,正正好对上了他略带挑衅的眼神差点又气了个半死。

可谁让这是纪砚尘亲口吩咐的呢,他只能咬牙忍住当场给贺成江一拳的冲动,憋屈的出去了。

等房门关上,纪砚尘目光又落在贺成江身上,语气淡淡:“你哪天被他打了我是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贺成江动作一顿,看着纪砚尘的表情,失笑:“那你要站在他那边?”

纪砚尘反应很快:“我哪边也不想站。”

贺成江哭笑不得:“说不定是谁打谁呢,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纪砚尘没有说话,安静的喝完了贺成江喂过来的药,直到见底也没有说过一个苦字,就连眉毛也没有因此皱一下。

但不说从来不代表不苦,还可能是喝药的人能忍。

贺成江还记得刚昏迷那几天纪砚尘迷迷糊糊没有一点意识时,没有一碗药是能完整被他喝下去的,一整晚只能喂下两三口是常事。

他怕苦,贺成江是知道的。

所以在喝完药后,贺成江不由分说塞了一颗蜜饯给他。

纪砚尘的精神比之前刚醒那会儿好多了,也有了更多精力去关注周围的事情。

他看着贺成江将空药碗端给在外面守着的风行,等他重新回到床边坐下才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贺成江闻言用一种更幽怨的眼神看着纪砚尘,看得他莫名其妙。

“你终于想起问问我了吗,阿砚?”

纪砚尘:“……”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贺成江的这个问题。

贺成江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坐得离他更近了一些,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你醒来除了和孟大夫说过一句话之外,唯一的问题就是追问尉迟的情况,阿砚,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你,是想看你安好,不是想看你这样殚精竭虑到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他的话语带着难以忽视的怜惜之情,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要将两人之间某种似是而非的东西捅破。

纪砚尘忽然就有些慌乱起来,他仓促间抬手遮住了贺成江的眼睛,对方的眼睫在他掌心轻轻扫过,痒痒的,一直从掌心蔓延到心脏。

贺成江没动,任由他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或许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正在悄然失控。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纪砚尘沉默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贺成江抬手覆盖住他的手背,粗糙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着温暖,又过了许久贺成江才点点头:“好,那就不谈。”

纪砚尘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而是贺成江主动让步了。

问题被两人不约而同地埋藏起来,但总有一天会再度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们不能每次都以让步来掩盖问题。

贺成江将遮住眼睛的手拿了下来,看到纪砚尘的表情,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压下那种感觉,主动道:“攻破阳城需要的时间太久,我等不了那么久,就提前带了一些人先过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纪砚尘额头的纱布上,喉间微微一滚,“我应该再快一点的,如果我当时再快一点,你就不用自己动手,也不用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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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你的错。”纪砚尘也在心中叹息。

他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就接受了可能得到的任何结果。

贺成江知道纪砚尘在想什么,他低头亲了亲纪砚尘冰凉的指尖,嘴角漾起一个很浅淡的笑容:“阿砚,还记得那天花园里我对你说的话吗?”

怎么会不记得。

“我说过会成为你手上最忠诚最锋利的刀。”贺成江两只手将纪砚尘的手包住,抬眸眼神认真而温柔,“现在,我把刀柄送到您手上了,殿下。”

纪砚尘受到触动,平淡的眼眸中多了些迷惘和探究。

贺成江说完这番话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他将纪砚尘的手放进被子里,紧接着就被纪砚尘反手拉住了。

“贺成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纪砚尘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急切,骨节用力到发白。

贺成江愣了愣,感觉到纪砚尘的情绪波动,微微挑眉,回头看着他。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接,贺成江意外地读懂了纪砚尘的意思——他在给他机会反悔,只要他现在表现出任何犹豫不决,纪砚尘都不会将刚才那些话当真。

贺成江叹了口气,伸手捧住纪砚尘的脸,让他抬头直面自己的目光。

“纪砚尘,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也明白自己将面临什么,我愿意让你利用,无关其他,只因为是你。我相信你,不论前路如何,不论你需要什么,只要你说,我就去做,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这都是我自己愿意,明白吗?”

“六公主的事尉迟幸肯定已经知道了。”纪砚尘靠坐在床头,眉目恹恹,依然还有些提不起兴趣。

贺成江给他掖了掖被子,不置可否:“尉迟莹已经入主骆丹,她如今手里拿着金鳞卫,已经不怕尉迟幸了。”

“也不怕我们了。”纪砚尘点点头,说得平静又随意,显然是早就预料的。

“翅膀硬了心就大了,也正常。”贺成江不以为意,轻轻将他的碎发拢到耳后,然后才起身从旁边的桌案上翻出了一个信封,“你也不用担心,她很快就会明白畏惧是种无法根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