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入京&受赏(1 / 2)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客栈楼下,纪砚尘的注意力从书上收回,慢腾腾起身来到窗前,正巧见到贺成江翻身下马站在马车前等候。

没一会儿,车帘掀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中走出,迷迷瞪瞪地对车边的贺成江伸出双手。

贺成江一笑,抬手将小丫头从车上抱了下来,还很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纪砚尘眉梢微抬,打量着那小丫头。

这并非贺岁棠,没想到贺成江还有对别的小女孩这么亲近的一天,真是稀奇。

马车内紧接着钻出一个老者,老者一身布衣,身子矫健,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

纪砚尘不认识这老者,但能看出贺成江对他态度尊敬,向来应当身份不凡,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

贺成江似乎是察觉到了楼上传来的目光,与老者说了两句话后忽然转头,猝不及防与纪砚尘目光对上。

见到是纪砚尘,他脸上立刻绽放笑意,朝纪砚尘眨了眨眼。

纪砚尘挑眉,居高临下看他,清冷而平静,下一秒就抬手关上了窗。

方平宏在贺成江看向楼上的时候也跟着看了过去,再见到脸色苍白,表情冷漠的纪砚尘时,若有所思,声音低低地道:“看来你不仅仅是单相思,这位太子殿下还根本看不上你。”

贺成江闻言笑了一下:“殿下只是害羞了而已。”

刚才关窗前,他可是看见了纪砚尘泛红的耳廓。

然而,在方平宏眼中,这样的贺成江妥妥就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子,大概纪砚尘不管什么反应都会被这小子曲解成别的意思。

“走吧,先上去。”贺成江对方平宏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您可是答应过我会竭尽全力救治他的。”

方平宏轻哼一声,想到回来途中自家师弟说的那些,心中叹了口气。

让手下的人带着疲惫的阿衡去房间中休息,贺成江便径直带着方平宏上了楼,敲响了纪砚尘的房门。

“进来。”

纪砚尘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与方平宏记忆中的皇室中人倒是差不多。

房门打开,纪砚尘目光飘来,径直掠过贺成江落在方平宏身上,眼中带着打量,其中深藏的凌厉与先皇惠阳帝倒是如出一辙。

“这位是?”

纪砚尘率先开口询问。

贺成江快步上前,解释道:“这位是孟大夫的师兄方老先生,医术一绝,是远近闻名的神医,恰好得知他最近就在忻州,我特地请来给你调理身体的。”

纪砚尘一愣,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脑海中不受控制想起那日他高热,贺成江对他承诺的话。

他说要找人治好他,就真的找了人来,虽不确定是否有用,但至少他确实有行动,也一直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为自己打算。

纪砚尘没说话,端着茶杯兀自有些出神。

回忆他与贺成江认识至今种种,似乎一直是贺成江在付出,帮他引开郢都的追杀者,帮他给钟家传信,又帮他调查醉玉楼的事情,甚至还不远万里前来凉上救自己与水火。

贺成江一直都将他放在第一优先,反观他倒是什么也没做,轻轻松松就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纪砚尘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手背上青筋突起,无声地彰显着他丝毫不平静的思绪。

忽然,温热的触感覆上手背,拉回了纪砚尘纷乱的思绪。

他一抬眼,正巧对上贺成江带笑的思绪:“让方老先生给你把把脉吧?”

纪砚尘这才看到,方平宏已经落座,桌上也已经垫上软布,就等着他伸手了。

纪砚尘从贺成江手中抽出手,面色平静地将手搭在软布上,眼睫微垂,耳廓隐隐泛红,淡色的唇微抿着,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殷红。

方平宏一边给纪砚尘把脉,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个太子。

这位太子传说聪明睿智,颇受惠阳帝的喜爱,如今的安帝也都是沾了他的光才能登上皇位。

如今一看,倒确实有几分皇室独有的气质。

常人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任何喜怒哀乐,也无法从他各种微小的反应中察觉到他的意图,颇有几分惠阳帝的真传。

“不知先生名讳?”

方平宏正有些出神,忽听纪砚尘开口,一双漆黑的眸子微抬,显出几分清冷的凉薄来。

饶是方平宏这种人,也被纪砚尘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轻咳一声:“方平宏。”

“我们是不是在何处见过?”纪砚尘又问。

他总觉得方平宏的眉眼颇有几分眼熟。

贺成江听得一愣,挑起眉,看向方平宏:“先生和阿砚见过?”

这人不是和自家老爹有点关系吗?怎么又忽然扯上阿砚了?

方平宏捋捋胡须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松开搭在纪砚尘脉搏上的手,并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谈:“殿下身体的确糟糕,若是继续下去,哪怕有孟师弟开的方子也只有至多十年活头了。”

这话瞬间转移了贺成江的注意力,他眯起眼睛盯着方平宏:“那先生可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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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的确有一办法,但……”方平宏说到此处忽然顿住,目光落在纪砚尘身上。

“但是什么?”贺成江听得有些着急,追问。

“当初那颗药丸是折损寿数的下下品,加上殿下服药后没有及时治疗清空药中毒性,如今毒已经深入骨髓,哪怕是我也挽回不了殿下的性命。”

“也就是说,孤依然只有十年可活?”

“非也。”方平宏摸摸山羊胡,急得贺成江想要亲自上手给他将胡须一根一根全拔了,“按照我的方子,殿下可以多活八年,经过半年调养,未来也可短暂使用兵器武功。”

话落,房中陷入了安静。

贺成江脸色不好看。

十八年,按照纪砚尘如今的岁数算,便是四十岁时。

纪砚尘表情平静,看起来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微微颔首:“不愧是方神医,听上去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方平宏没说话。

纪砚尘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舟车劳顿想必很疲惫了,请先下去休息吧,我会同世子好好谈谈。后续还要麻烦先生。”

方平宏看了看贺成江,最后幽幽叹了口气:“那老夫就先告辞了。”

“等等。”贺成江不甘心,他想要的是纪砚尘长命百岁,而不是仅仅为他挽回区区八年的寿命。

方平宏迈出房间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只一眼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叹了口气:“贺家小子,我给出的已经是最好的办法,若非我前半生游历山川,融会了各国医术,今日也未必救得了他。”

贺成江身体紧绷,没有说话。

纪砚尘看了他一眼,对方平宏笑了笑,声音温和:“无妨,先生去休息吧。”

方平宏走后,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最终,纪砚尘率先开口,只简单说了两个字:“谢谢。”

贺成江闻言看向他,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认真道:“阿砚,我会继续派人去寻名医,这天下总有一人能治得了你,孟大夫不行、方老先生不行,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我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纪砚尘哑然,心中酥麻一片,掌心相贴的温暖一直蔓延至心底。

回想自己人生前二十几年,他从未遇见过如贺成江这样坦荡热烈的人,像是一团炽烈的火,灼烫滚热,让人不可接触,偏偏又带着让人沉沦的温柔和无畏。

如今,这团火落在他的掌心,正用那滚烫的温度一点点温暖他冰冷的身躯。

哪怕是这世间最冷的冰也终会被这火焰融化,没人不喜欢被爱,也没人能拒绝如贺成江所做到的这般偏爱。

纪砚尘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

他难得笑得如此开怀,像是终于云开月明,拨开云雾,窥见了几分真心。

贺成江被他的笑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他刚才所说的那些很好笑吗?还是说纪砚尘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长命百岁。

他正想着,忽然一股力道将他拉过去,与纪砚尘贴近。

“贺成江,我皇祖父曾说,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它总有一天会置我于死地。襄州便是个例子,我死里逃生,是从地府里逃回的恶鬼,本应断情绝爱,可偏偏让我遇上了你。”

纪砚尘闭上眼,头靠在贺成江肩上,声音平静,可若细听能察觉到其中的颤抖。

他问:“贺成江,孤真的能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