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当初他就不同意尉迟莹一边吊着纪砚尘一边与尉迟幸那边合作,如今当初所做行为的恶果终于落在了凉上身上。
“当初六公主在阳城外埋伏玉水军的先锋,又给尉迟幸放出消息使其调转矛头险些置孤于死地。”纪砚尘慢慢道,脸上漾起令人心寒的笑容,“孤可是一直在等你们的解释,如今过去这么久了,孤实在不知道凉使来拜访是为了什么。”
葛老愣了愣,显然没想到纪砚尘会这么说,心中一时难以描述是怎样的感受。
纪砚尘却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继续道:“难不成,做出那种事情后,六公主还觉得能与孤重修旧好?”
“帮我们也是在帮你自己。”葛老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纪砚尘挑眉,很不客气:“没有你们,孤也不见得会怎样。你们凉上未免想要的太多了。”
“当初那些事的确是我们思虑不周,但即便如此,陛下能登基不也是你出手干预的结果吗。”葛老对上纪砚尘的目光,原本浑浊的眼变得凌厉锐利起来。
纪砚尘没说话,脸上笑容也收敛起来。
“那叫做严魏庭的商人也是你的人吧。”葛老放在膝上的双手慢慢握成拳。
纪砚尘眯了眯眼,嗤笑:“葛老是觉得,他能成为我的把柄?”
“自然不能。”葛老吐出一口气,“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让皇帝知道你在凉上的所作所为,哪怕你是先帝钦定的太子人选,也未必不会被废除。”
纪砚尘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半晌才沉声开口:
“你知道你今天所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两年。”葛老道。
纪砚尘愣了愣,对他突然的话感到不解。
“你帮助凉上稳定,帮助陛下坐稳皇位。至多两年,凉上助你登上皇位,如何?老夫知晓你能耐,哪怕没有凉上,你迟早也能得偿所愿。但若是有凉上举国之力助你,于你而言也没有任何坏处,不是吗?”
纪砚尘意外的挑起眉,苍白纤细的指尖轻轻敲在桌面上,脸上笑意早已经消失殆尽。
另一边,贺成江与纪砚尘一同用过晚膳后便由与归带着抄小路去了方平宏爷孙俩所住的院落。
此处位于太子府偏僻角落,但院落布局摆设依旧比外面一些宅子的主院还要精致。
“怎将方老安排在这么偏的地方?”
贺成江走在小径中,微微皱了眉。他倒不是觉得太子府苛待方平宏,只觉得两人所居院落隔得太远,若是有什么突发的事情,方平宏未必能赶得上去主院,多有不便。
与归闻言答道:“方老先生喜静,不喜欢住在热闹的地方,当初主动选了这处偏院,说是清净。”
贺成江挑眉,随他拐过转角便看见雪白围墙从树影缝隙间透出来。
再往前些便能看见最后一扇月亮门。
门内竹影摇曳,青石小径蜿蜒往前,尽头隐约便是方平宏所居住的月竹苑。
两人一前一后跨入院门,一眼便瞧见了方平宏一身朴素布衣弯着腰正捣鼓院前本是花圃的土地。
如今那土地被翻了一遍,新土湿润,坑坑洼洼不知里面有些什么。
听见门口的动静,方平宏抬头看来,见是贺成江挑了挑眉,啧了一声:“你竟然也有空闲来看我这老头子,真是稀客。”
他说话惯来不客气,贺成江并不恼怒,对与归摆摆手示意他去外面守着,自己则大咧咧坐在院中石椅上,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闻着其中淡淡的苦涩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闻着这么苦?”
方平宏收了东西,洗了手走回来,一把从他手里夺走茶杯,冷哼一声:“嫌苦就别喝,你家府上自有比这好的,再不济你那太子殿下也总能保你一口喝的。”
“谁惹了方老,让你这般大的火气?”贺成江听他说话觉得好笑,摇摇头重新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上,“我也没说不喝,只是问一句罢了,您不想说算了就是。”
方平宏轻哼:“你俩少给我找点事就行。老夫这么大年纪了还得掺和你俩那糟心事,要不是你爹看我年纪大,当初曾救过他的份上,那日瞧着都要动手了。”
贺成江愣了愣,旋即明白他是在说宫宴前方平宏来侯府拜访的事情,脸上多了些讨好的笑:“是淮之让先生费心了。我瞧着先生翻这些土,是打算在这院子里种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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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将老夫带来的草药种下。”方平宏淡道,“我可看不来你们那些花花草草,这么大片地,不种些草药看着就可惜。”
“那敢情好。”贺成江笑了起来,“前段时间炬城来信,说是在凉上找到些珍稀草药的种子,在过几日大概就到了,届时我给先生送来。”
方平宏闻言表情终于松缓下来,嘴角有了点儿笑意:“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都是应该的。”贺成江莞尔,转头环顾院落一圈,忽而发现什么似的,脸上浮现起疑惑来,“怎地没见着阿衡?她难不成没和您一起住?”
方平宏看起来对这个孙女不甚在意,喝了口茶:“谁知道她跑去哪儿玩去了,大概待会儿就回来了吧,反正能寻着路回来。”
贺成江没想到方平宏心这么大,但想想之前在山上时这爷孙俩的相处方式,也就释然了。
不过思索片刻,他还是让与归去将人寻回来。
“你今日想起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这点儿小事?”方平宏看着与归离开,挑了挑眉。
若只是几粒种子的小事,实在不必要贺成江亲自过来一趟。
“当然是来看看您,我们也有许久不见了。”贺成江露出笑容。
方平宏立刻露出嫌弃的神色:“你这话你自己信吗?”
贺成江耸耸肩:“那方老您自个儿说,我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方平宏认真看了贺成江一会儿,嗤笑:“多半又是为了你那心上人来的吧?”
贺成江眨眨眼,一脸无辜:“有方老看顾,我放心的。”
方平宏微笑不说话。
贺成江抿抿唇:“但就是不知道阿砚这段时间身子有没有好转。我今日瞧着他哪怕这么热的天也披着斗篷,手也依旧是凉的,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方平宏一脸我就知道的轻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贺成江眼巴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