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纪砚尘口中听到这话,明显一滞,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错愕与迟疑。
纪砚尘能大致猜到他这位父皇如今在想些什么,眼底深处略过一抹嘲讽。
他这位父皇最是自命不凡,也最是多疑。
这些年哪怕自己一味退让甚至将先帝赠予自己的底牌奉上也没能让他打消对自己的疑虑,更遑论今日。
他这话出口,安帝心里会想的大概只会是——他有什么阴谋?
不过,没关系。
纪砚尘咳嗽着垂下眼眸,长长眼睫掩住漆黑眼底的冷芒与锐利。
反正,他本来也是有阴谋的!
“嗖——!”
不等纪砚尘再次开口,空气中忽然响起尖啸般的破空声,营帐帘子被巨大的力道拉扯着掀起,一道黑色影子飞掠而至,眨眼间便来到了纪砚尘面前。
“咚!”
沉闷巨响令安帝骤然瞪大眼睛,瞳孔紧缩,看清袭击物是什么后,他立刻站起来,后退好几步,表情带着惊慌与恐惧。
纪砚尘似乎也没料到会突发异变,他反应比安帝慢一步,看清那擦着自己脖颈钉在后面床板上,尾羽还在颤抖的箭矢时,脸上的震惊丝毫不比安帝少。
与纪砚尘对视间,安帝终于回过神来,声音难言颤抖:
“来…来人!”
李德贵是被箭矢带起的响声惊动的,听见安帝惊呼连忙冲进来,待他看到那距离纪砚尘近在咫尺的箭矢时,脸色当即大变,连忙去看安帝。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这原本看着早已老迈的太监竟然在此刻爆发出了令人惊骇的速度,一个箭步将安帝护在身后,尖利的嗓音几乎穿透云层,呼叫着周围巡逻的护卫。
按理说,皇帝出行无论如何身边也是带着几十人的护送队伍的。
可不知为何,那李德贵连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动静。
好似纪砚尘这营帐被隔绝在了天地之外。
纪砚尘脖颈被箭矢留下一道血痕,鲜血顺着他白皙脖颈流淌而下,被衬得格外触目惊心。
而看着这一幕的安帝却像是失了神,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三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持刀冲入营帐内,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床上纪砚尘的身上。
没等他们大喝出声,李德贵便先一步惊叫出声:
“啊!刺客…刺客!来人!护驾…护驾啊!!”
他嗓音尖锐,如同一根针刺入几人耳膜,令原本没投来关注的三人转移了目光。
李德贵在对上那目光时整个人浑身一震,惊慌恐惧难以掩饰。
三位刺客在看到安帝的瞬间脸色惊变。
显然三人都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在这里。
情报上不是说,这里只有太子一个人吗?
“咳咳……你们,是何人?!”纪砚尘的声音打断了这短暂的寂静,带着迟暮的虚弱咬牙,“可知你们在做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有一瞬的犹豫,但最后想到什么还是收敛了惊讶,对纪砚尘亮出长刀,声音模糊中带着阴森:
“当然是来要你狗命的!”
“啊!!”
随着李德贵的惊声尖叫,雪亮刀光毫不犹豫朝着纪砚尘劈砍而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刺客从来不止眼前三人。
在在场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那朝着纪砚尘而去的刀锋时,又有人的刀已经对准了,营帐另一边的安帝。
“锵——!”
金戈碰撞之声极其清脆,猛然间将安帝从失神中拉回。
他骤然回头,一截断刀擦着他的鼻间飞旋而出,径直插入不远处即将对纪砚尘动手的其中一人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