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我也跟你说，我弟是傻子确实不是你造成的。但你妹过成那样，那也不是我造成的。而且，我吃了那么多苦，都是你妹带来的，要不是她要来开什么劳什子厂，我会过得那么苦吗？你看看我这双手。”燕子越说越气，把一双满是裂痕的手伸到顾城面前。

听说，顾小青后来过得也挺不好的。

之所以是听说，是因为顾小青跪别她妈之后，和家里人真的断绝了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旭的意思，反正顾小青这个怂货啥都听她男人的。

燕子得知顾小青的一些零碎消息来自她的一邻居小妹，那个小妹和顾小青是同学，反正真真假假的也没有人去追究，按顾小青的性格，应该是真的。

张旭和顾小青把厂迁到惠城后，生意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所谓搬家三年穷，那么远舟车劳顿地搬厂，然后又没有生意，那就是一直在贴房租水电、工人工资，坚持了一年，终究是坚持不下去了，当初价值一百多万的设备，变成了两万块钱的废铁。

心高气傲的张旭，那也是在商海中驰骋纵横过的人，他还就不相信自己会赚不到钱了。东方不亮西方亮，开厂赚不到钱，那就进股市吧，曾经他也是一无所有起家的。以他对商业的敏感，他相信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然屋漏偏遭连夜雨，他在股市也亏得一塌糊涂，两百万又打水漂了。

彼时，张旭的大儿子要去美国读书了，黔驴技穷的张旭只得把深圳的房子卖了。

小主，

房子一卖，一家子不就成无根的浮萍了么？于是，顾小青也和张旭闹腾上了。张旭则把责任都推给了顾小青，说她不旺夫，说她是个害人精……

真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尤其他们是从富贵生活里跌落下来的贫贱夫妻！

更可悲的是时代抛弃人的时候连一声招呼都不会打，张旭和顾城合伙开厂，本来就是他之前从事的行业不行了，现在隔两年，再去从事老本行更不可能有钱赚了。可别的行业张旭也不熟啊，去做互联网这样子的新兴行业，张旭的脑袋也不如年轻人；做苦力他又放不下面子，只能天天在家冲顾小青发火。

顾小青也吵不过张旭，就算吵赢了也吵不来碎银二两。房子已经卖了，钱也给张旭的大儿子花了，这样下去，她的儿子到时连饭都吃不起了。

顾小青还是去找了份超市的工作做，至少可以先生存下去。

从一个曾经也算辉煌过的白领到超市当收银员，顾小青的人生真的也是遭遇了滑铁卢。光那种从云端跌落下来的失落，就已经让人很难承受的了。

自己的亲妹妹过成这样，顾城自然也是心疼的，曾经的恩恩怨怨也就淡了下去。估计也是事儿过去那么久了，小青也割舍不下这份血肉亲情，可一时半会儿又拉不下那个面子，所以才让希希先回来吧。希希都回来了，小青下次不也就得回来了么？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你的手你的手，就知道你的手。你的手再怎么样，至少咱现在过得比小青好些了吧？咱还有爹娘帮衬着呢。”

“哪家儿子没有爹娘帮衬着？顾小青也可以让他公婆帮衬着啊，不然她嫁人图个啥？”

“你……”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这样子的吗？现在你爹娘帮衬我们一点，等他们老了，我们也不得为他们养老送终吗？你有本事你也可以不要你爹娘的帮衬啊，真是的。”

“算了，真是夏日之虫不可语冰。”

燕子还没反应过来，顾城把车上的东西放了下来，重新上了蹦蹦车，一脚油门，掉转车头开了回去，留下燕子一个人在寒风中凌乱。

眼泪不争气地顺着双颊滚落下来。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眉毛细雨，气压低得令人窒息，看来，又要冰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