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尔世界……幻想域……」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形体似虚似幻的穆苍轻轻笑道,「我终于到了。」
「不过……」
他微微低首看向自己这副躯体,略有些不满的道,「啧,现在的我等同于一个幽魂野鬼,连具实质性的躯体都没有。
而且能量层级也太微弱,估计也就和金刚不坏不相上下,唔,我需要成长的「资粮」啊。」
说着,穆苍就缓缓抬起了头,目光烁烁的看向前方那艘远远离去的大船:
「沮丧、焦虑、愁苦……是的,这一股股蒸腾躁动的嗔恨情绪,磅礴到近乎溢出。
但是……又全都被压制住了,是被自己怯弱的内心么,呵呵,这样可不好。」
说着,穆苍的身影就倏然化作为一股隐带微弱灿光的絮风,呼的一声就「刮」向了那艘在起伏海浪中颠簸不停的运兵船。
呼——
这风徐徐吹拂过程中,还隐隐传出直达心灵的幽幽话音:
「释放出压抑的情绪吧,不要犹豫,不要顾虑,打开心门将恶魔释放出来吧,让它咆孝,让它嘶吼。」
卡卡卡!
雷霆暴闪,大雨倾盆。
往往就是这种外面狂风骤雨,舱内温暖安静,才会更加催发人的倦意。
位于船队最后方那艘运兵船上的士兵们也不例外。
他们只等晚餐送来吃完喝完,也就能爬到床上休息了。
不过餐饭此时还未做好,士兵们也只好呼朋唤友聚在各个舱室里聊天打牌。
一边享受着还未到达战场前的静谧,一边等待晚餐的到来。
不同于享受安静的圣堂军团士兵们,此刻运兵船的后厨却是灯火通明。
因为众多厨师厨工已全被汹涌的工作淹没,忙碌到了脚不沾地的程度。
他们要供应这艘大船上众多水手船员的伙食,还有数千名士兵的晚餐。
着实有些辛苦。
水手可以吃的简单,但士兵们可是要送去血海前线作战的,绝不能怠慢。
所以今天大厨房中那位身为船长儿子的年轻厨师长格外暴躁,本来还算英俊的脸庞布满了焦躁怒容。
他不断吼叫着让厨师厨工们动作麻利点,不要耽误事儿。
新来的厨工学徒因为对工作还不熟悉,总是笨手笨脚,于是便被他骂的抬不起头:「长的丑干活又笨,你活像个鼻涕虫成精啊!」
转头厨师长又对着学徒师傅,一个矮胖老汉怒声训斥:「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徒弟,生蚝都没洗干净就要端上桌?到时候士兵吃坏肚子谁负责,你来负责吗?!」
「我一定好好教他,您别生气,别生气。」老汉尴尬的打着哈哈,扭头就狠狠扇了学徒一耳光,喝道,「踏马愣着干嘛,还不去干活!」
学徒挠了挠后脑勺对着冷漠的厨师长和愤怒的师傅露出一副难看笑脸后,赶紧就跑去洗生蚝。
等厨师长发完脾气走远后,老汉才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沫子,走到学徒跟前怒声呵斥道:「你能不能别三天两头给老子搞状况,你是傻的吗?用点心行不行,行不行?!」
学徒只是木讷的低着头:「是是是,我一定用心,我以后再不马虎了。」
「就会说这些屁话,要不是你叔叔托付我,谁踏马管你,早让你滚蛋了。」
「是是,您说的对。」
老汉摇了摇头快步走开,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不再管他。
学徒则坐在破旧小马扎上低头就着大铁盆一个个洗着生蚝,看不清表情。
这时,厨师长巡视了一圈后又走到他
跟前冷冷嗤道:「好好干活鼻涕虫,下次要再敢这么马虎,哼哼!」
说完后,就大摇大摆的穿过忙碌的人群,离开了大厨房。
「唉——」
学徒则在一声叹息后,继续忍着腥臭努力干起活来。
正在忙碌间,突然一道似近似远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畔。
这声音一入耳中,就无视学徒一层层的心理防御,直达意识、思维与心灵的最深处。
声音如是说道:
「你相貌平凡,身体瘦弱,个头矮小,反应迟钝,父母双亡,一无所有,你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也不敢有兴趣。
多年来没有人在意过你,当然,更没有人真正爱过你,你也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任何可以让自己骄傲自豪的地方。
你觉得自己很无能,你很沮丧,所以你将自己牢牢封闭,封闭在一方小小世界里,无止尽的责备自己,怨恨自己。」
这道声音如有魔性,从第一个字开始就让学徒浑身颤栗。
他感觉自己好似全身赤果果的彻底被人看透看光,不剩一丝一毫的秘密。
「在无尽的责备与怨恨中,那股无能无力却又渴望变化改变人生的情绪不断啃噬你的自我。
孤独的你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一点点都没有。
你觉得自己将永远趴在谷底不得翻身,并且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悲哀的是,你清楚知道自己的不幸和旁人无关,纯粹因为命运没有卷顾你。
即便如此,你还是嫉妒,你嫉妒为什么别人父母双全,为什么别人面容英俊,为什么别人能说会道,为什么别人前途宽广。
你知道这样不好,但除了嫉妒,你还剩下什么呢?哦,对,你还剩下固执,认为自己出生在这世界必然会有所作为的固执,认为自己的人生不会如此平庸的固执,认为自己定能遇见一生所爱的固执。
真遗憾啊,这股无用的固执就是你赖以生存于世的唯一支撑,是你仅剩的尊严,是你仅有的傲骨。」
听到这里时,学徒牙关紧咬,双眼发直,棕灰色眸中逐渐透出一缕缕激烈的烁光。
「因为嫉妒所以焦虑,因为焦虑所以愁苦,因为愁苦所以悲伤,因为悲伤所以孤独,因为孤独所以痛苦。」
那股魔性到极致的声音在他心灵深处幽幽低语:
「所以……你已经一无所有,为什么还要顾虑,为什么还要犹豫,既然你认为这世界欠你的,那就刨出自己内心的痛苦吧,将它狠狠砸向带给你痛苦的根源。」
呲呲~
细细的水流声中,学徒突然抓住一只未洗的生蚝,硬是用手指掰开了壳。
卡察!
锋利的甲壳边缘,并没有在其手指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将还活着的生蚝拿到嘴边,丝熘丝熘就呶嘴吸了进去,完全不顾浓重的腥味大吃大嚼。
「你嫉妒厨师长,你恨他对你的辱骂,既然他骂你是鼻涕虫,那你就用鼻涕虫的力量……狠狠报复他吧。」
魔性声音远去。
嚼吃着生蚝的学徒,其***在外的手臂腿脚皮肤表面,豁然裂开数个黑黝黝洞口。
接着,几只拇指粗细的蛞蝓(鼻涕虫)就拖拽着浑浊粘液从洞口内迅速爬出,掉落在大铁盆内。
咕噜咕噜咕噜!
蛞蝓一入水中就迅疾而贪婪的啃噬向那一只只生蚝,仅仅一口就能将它们的体液全部吸干。
于是一阵水花沸腾声后,整盆的生蚝就全部枯干缩小,再无半点生机。
这些鼻涕虫,竟全都是吸血毒虫。
滋滋!
这时,学徒突然踢开马扎站起身来,没有通知任何人,自顾自就离开了后厨。
行走的过程中,他低垂的眼睛亦在脚步迈动间徐徐转红,直至猩红如血。
那血一般的眸子里,赫然深藏着暴虐如狂的恶意。
与此同时,方才那道魔性声音亦在整艘大船成百上千人心中豁然出现。
这成百上千人也在这道声音影响下,心灵与思维迅速混沌暴虐起来。
十分钟后。
船长室内。
船长安德鲁舒服的坐在躺椅上抽着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