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只蜈蚣精啊。”
饱含惊喜的粗豪之声在其头顶骤然响起。
伴随着声音,一股泼天盖地的凶厉气息霍然就笼罩了千尺蜈蚣全身上下。
“发……发生甚么事了?”
它咔咔咔艰难昂头,八只眼瞳看着那徐徐飞下满脸狰狞笑容的陈三愚,呆呆道,“汝……汝乃何……何物?”
“哦?”陈三愚笑容不改,“你敢骂我不是人?”
说罢,他就一巴掌狠狠拍在蜈蚣精天灵盖上。
轰!!
半空突生雷鸣巨响,千尺空气炸至真空。
那条长长蜈蚣亦被陈三愚一巴掌拍瘪半截脑袋,昏死着重重砸落向地面。
咣!!
大地巨震,颤晃连连。
咻——
陈三愚也在此刻降于地面。
其实,这一条算起来跟鸟巢体育馆长度大致相当的蜈蚣堆叠在地之后,扫眼一看,也确实很是壮观。
但对于看过太多真正壮观景象的陈三愚而言,对方依然只能算小蜈蚣。
所以他眸光毫无波澜的走到那千尺蜈蚣面前后,不言不语间,便抬起两根粗大手指,无情插入到了对方那遍布狰狞裂纹沟壑的大脑壳内,深深扎入它猩白软嫩的脑髓之中。
开始,读取记忆。
“让我看看,你在这片灵气贫瘠之地……”
陈三愚喃喃低语,“是如何长到这般硕大的吧。”
嗡——
瞬然之间,这条千尺蜈蚣的记忆就被他搜罗一空。
在其持续数百年的绵长记忆里,这条最初只是普通千足虫的小蜈蚣,也曾渡过一段无知无觉灵智蒙昧的日子。
直到它在一座深山古潭边,意外攀爬到了一颗玄黑圆珠表面后。
一切,都改变了。
那颗玄珠,似乎充满了某种神能异力,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只要趴在上面,小蜈蚣就会非常舒适。
尽管它那颗贫瘠的脑袋中根本没有‘舒服’这一概念。
但在本能驱使下,小蜈蚣还是死死‘黏’上了那颗珠子,贪婪的‘吮吸’那种舒服之感。
就这样天长日久,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之后,小蜈蚣渐渐变成了大蜈蚣。
那颗玄珠,也被它衔在了嘴里,日夜不放。
于是,又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这条蜈蚣,竟莫名生出了灵智,拥有了智慧。
它,成精了。
而在诞出灵慧的第一时间,它就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
千足龙王。
“一只小小虫儿居然敢自称龙王,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陈三愚五指张开,扣住那颗镶嵌在千尺蜈蚣精头顶的玄青珠子,稍一用力,喀嚓一声,就将其取了下来。
“唔~就让我来看一看,这里头藏了什么东西吧。”
他虎目扫视玄珠,缓缓将感知探入其中。
然后,就看见了一条小小的……死龙。
“这是一颗……”
陈三愚诧然道,“龙的死胎?”
……
日月如流。
很快,时间就到了黄昏时分。
研究了大半天龙珠的陈三愚,也踏步横空飞越百十里旷野,回到了黑土镇内。
并在千百人或畏惧或好奇或疑虑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走入了镇守府中。
那里,翘首以盼许久的张心怀,也赶紧领着一大群脸色惨白两股战战的镇中富户,无比殷勤的迎向了陈三愚。
虽然这样富户豪强明显不想过来。
但面对本地镇守张心怀的命令,他们自己的想法就完全不重要了。
让来,就必须来。
因为对于身为黑土镇军政、民政、财政、税收、司法、治安、刑狱、督察各种大权一把抓,又负责本地礼仪以及德行教化,堪称百里侯一般的镇守张心怀来说,区区几个豪绅富户,简直渺小的就像蚂蚁一样。
所以等会儿,即便陈三愚在酒桌上学曹少璘捅死一两个豪绅,估计张心怀大概率也能兜得住。
虽然会兜得很吃力。
而就当陈三愚盘亘于镇守府中,大吃大喝之际。
远在十几里外黑土镇码头边的船厂里,却正在发生着怪事。
太阳已然下山,所以厂内众多船工也各回各家。
仅有一个年老眼花的朱老头,在船厂大门边上一间小门房里,半躺半坐的眯眼扯着呼。
船厂内都是大器件,要不就是重木料,因而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来偷东西。
所以老头的这份工作,也就约等于闲职,属于船厂给他一口饭吃,让他能养老。
铛!
响亮的敲锣声突然传来,把老头惊的一激灵醒了过来。
他急忙抻头往门房外面看。
就看到船厂门外一棵树下阴影处似乎站了个人,但瞅不清长相。
“咦,咋还有个人呐?”
朱老头眯着眼嚎了一嗓子,“谁呀,来干嘛的?”
那人影听到声音后却一动不动。
像聋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犯病吗?大晚上敲什么锣!”
恼火的朱老头朝那边儿吼了一句,便不再理会,闭上眼睛往后一靠继续睡。
铛!!
敲锣声又起,并且又近了些。
“嘿!你个狗日的!”
朱老头半截呼噜声没出口就又被吵醒。
他当即就探出头破口大骂:
“个没娘养的,你是渴了还是饿了,要爷喂你点黄稀饭?!”
骂完过后,他便揉揉眼竭力看向那人。
嗯?那人……怎么长的跟个肺痨鬼一样?
只见那原先站在几十米外的人影,此刻已出现在门房七八米外。
距离近了,朱老头自然就看的清楚了些。
那人在阴凉凉的月色下,穿着一身臃肿的藏青衣衫,头戴黑色瓜皮小帽,左手拎锣右手持棍,打着腮红的肥肿白脸上,两颗灰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子,死死瞪向朱老头。
“好家伙这不是人呐!”
老头吓的一哆嗦,蹭一下便从门房里冲出来,连滚带爬就朝船厂内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