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太子的眉头拧巴了起来,“就说方才在外面好像看见她了……长空!”
“在!”长空躬身上前。
“去传杜大小姐过来。”太子厉声道。
没过多久,长空带着一脸茫然的杜淑慧走进来。此时屋内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凝重,杜淑慧又不傻,她很识趣儿地立刻跪拜行礼:
“国子监杜司业之女杜淑慧,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紧紧地拧着眉头,那眉头自始至终都未曾舒展开来,过了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今日是你在施粥?”
“啊?”杜淑慧愣住。
如果此时气氛没那么凝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能为皇上分忧,为太子殿下分忧,都是小女的荣幸!
然而此刻,这满堂的官绅皆冰冷着一张脸,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够看得出来,太子殿下的这番问话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啊什么!”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张主事乃是皇上钦点的难民署的主管事,他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但思路却毫不糊涂,“太子殿下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
杜淑慧已然确定不会是好事了。
难道是那个呆傻货施个粥都能惹出什么乱子?
思及此,杜淑慧心中一阵慌乱,赶忙叩首认错:“回太子殿下,早上原本确实应该是小女前来施粥的,可是小女实在是头痛欲裂,难受得厉害,万般无奈之下,便只好请二妹妹代劳了,所以太子殿下您现在找的这个施粥之人并不是小女啊!”
“二妹妹?”闻言很是疑惑,剑眉微蹙,脸上满是不解。
杜司业家何时生了个二小姐?
杜淑慧连连点头,随即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试探性地询问道:“是,不知二妹妹出了什么事?”
太子的脸色阴沉,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言什么,只见他霍然起身,脚步沉稳而坚定地朝着门外走去。
杜淑慧见此情形,心中一慌,急忙提起裙摆想要跟上太子。然而,就在她刚要迈步之时,被长空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迅速地挡住了她的去路。长空那高大的身躯就那样直直地立在杜淑慧面前,杜淑慧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长空在确认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之后,便不再耽搁,身形一转立即迈开大步,快速地追上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太子。
粥舍距离临时官邸还有点距离,当他们绕到拥挤的人潮后面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一条由男女老少组成的队伍如长龙般蜿蜒曲折,举着各式各样的破碗,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却并没有人拥挤着、推搡着争先恐后地往前去。这样井然有序的场面还真是从未有过的啊!
在这条长龙的正前方,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正一勺一勺地认真为难民添粥。她累得满头大汗,时不时用袖口擦擦额角。
“这杜家大小姐真不是个东西!”
就在太子正要上前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就听到蹲在树荫下的三五个流民在那里议论纷纷。
“我们是落了难的流民不假,可掺水掺沙子就太过分了。”
“真把咱们当成乞丐一样对待呢!依我看,这些假惺惺的公子小姐来施粥,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她在朝为官的爹长脸面罢了。”
“你看这杜大小姐小肚鸡肠、刻薄至极,可想那杜府也出不了清官老爷。”
……
太子的目光从那些流民面前空空如也的破碗上一一扫过,然后又落在了此刻那秩序井然的队伍之上,他的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心里更是重重疑虑。
随后回头对张主事说:“老师去那边看看,如何?”
太子的表情很是严肃,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似乎想要从张主事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以便他能够更加深入地去了解这其中的缘由和真相。
张主事微微一怔,很快便明白了太子的意思,颔首应承后便带着两个侍卫缓步来到杜筠婉身侧。毕竟是个老儒林,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风范。他并没有张口问责,而是接过杜筠婉手中的长柄勺子,亲自在粥桶里搅了搅。
早先来送药材时,杜筠婉远远见过张主事几次。她对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者还是很敬畏的,所以当他站在她身边,并亲自接过她手里的勺子,杜筠婉并没有太惊慌。
“你是杜司业府上的千金?”张主事问,他说话慢条斯理,语态不怒自威。
“是。”杜筠婉福身一拜,并不多言。
“为何要给米粥撒稻灰?”
杜筠婉心中哀叹,就知道方才不该一时情急强出头。粥桶飞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后悔了。
张主事见眼前这丫头咬着嘴唇,似乎说还是不说这件事,让她很为难。
“很难解释吗?”张主事放下手中的勺子,勺柄与桶壁碰撞,发出“咚”得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
四下变得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