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的行动来如闪电、去如疾风,提前安插了卧底外加突袭都没有得手,适时而退,也算明智。
田野再三确认局面可控,且电力恢复后,才招呼漠北三人出屋下楼。
漠北靠近房门时,田野靠近,一手持炝,一手将漠北搂在身侧,并不是要给他一个拥抱,而是控制着他转向,让漠北的脑袋朝向自己的腋窝,带着漠北出门。
田野没说话,但制辖漠北的使劲儿有点儿大。漠北知道原因——田野不希望他看到尸体的景象。
血腥味儿伴随着硝烟味儿,弥散在整个走廊,就算漠北什么也不看,也能猜到会是怎样的光景。
漠北跟着田野走了几步,但没有一直顺从田野的辖制,没费多少功夫,就从对方的胳膊肘里挣脱出来,回头望向门口。
“漠北,别看!”田野大声喊,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
“我要亲眼去看看......”出国前漠北对田野说的半句话乍然浮现在田野的脑海。
田野僵滞在原地。
漠北缓步上前,刚才试图破门而入的两个歹人被一炝爆头后,尸体躺倒在门边。
这里是缅北,
【商场如战场】是一句白描。
【一炝爆头】同样是一句白描。
田野手中的武器,不是轻携手炝,早已换成了重型。漠北第一次直观地知道,原来子弹不单单是能打穿颅骨这么简单——两具尸体的脑袋都至少都有1/8被完全打得稀烂,淤血和脑浆从烂掉的脑壳里粘稠地流了一地,炸裂的骨头附着的碎肉更是清晰可见。
死不瞑目的残尸让人生理上产生极度不适。
漠北仔仔细细将眼前的景象印刻在记忆里,然后回望田野。
田野瞥过头,躲避对方的视线。
漠北能从对方的呼吸里听到止不住的惶恐觳觫,他在杨阳和程钦的注视下,走回田野身边。
田野矗立依旧、瞥头依旧,就像一个做错事情又无处可逃的狗。他不希望漠北看到现在的自己,害怕漠北看到现在的自己。
在沙场上从未害怕过的老兵,在这一刻,真真切切领略到什么叫做恐惧,终极的恐惧——害怕被自己最在乎的人厌弃。
漠北什么也没问,他伸出手,浅拉起田野露指皮手套外边儿的四根手指的第二关节。
冰冷,硬直,甚于尸体。
“走吧,不是说下楼吗?”漠北轻声说。
“嗯。”田野回答的声音更轻。
此时,走廊尽头的电梯发出到站音——有人乘梯上来了。
惶恐中的田野一秒钟切换为警戒,举起了手里的炝。
还好,电梯里出来的是自己人,雇佣兵的队长亲自上楼来接。
他与田野用外语交谈着,一脸肃穆地用手指比了个【2】。
杨阳插嘴问:“【2】是什么意思?我们死了2个人?”
田野第一反应瞟向漠北,停顿两秒,点头,又说:“击毙了对方17个。”
程钦麻木不仁:“战损比1:8,可以接受。”
以损失人命多寡来权衡利益,这种话从程钦嘴里说出来,漠北居然一点儿也不意外。
杨阳带着哀伤问程钦:“阵亡的兄弟,公司会给抚恤金吧?”
程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不知道雇佣兵死一个赔多少钱。你得问田野,这个他熟。”
田野抿着嘴唇,神态沮丧,即使他知道在士兵面前,不该流露出这副模样。
众人在队长的迎送下,踏入电梯。
漠北始终握着田野的手指。田野的掌心渐渐弯曲,与对方越握越紧。
这一切程钦瞅在眼里,他漫不经心道:“要不,你们先回国吧,剩下的事情,我已经可以处理了,只需要......”
漠北清楚,老奸巨猾的魔鬼故意绕弯子。
漠北没好气地问:“只需要什么?”
程钦戏谑地咧嘴,呼吸了一口气,瞟着田野:“我有自知之明,虽然我名义上是这趟公差的负责人,但如果要调配他们(雇佣兵),还得听你的指示,就算是按计划进行,没有你发话,也不行。”
漠北歪头看向沉默的田野:“【计划】?什么计划?”
在下行抖动的电梯轿厢里,田野仍旧沉默。
电梯抵达一楼,轿门打开,但田野和程钦并没有立即出去,漠北和杨阳也因此站定,陪在其左右。
程钦:“他们(敌方)已经掉沟里了,该我们的回合了。”他似乎是在督促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