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桌子底下无声地给自己施了一个恢复如初咒。

她变回原状的脸看上去仍然镇定而冷静,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只是白皙的脸颊逐渐染上淡淡的粉色,并固执地垂着眼睛,拒绝和小天狼星对视。

现在想想,伊薇特开始觉得这应该是个和他说明白的绝佳契机,所以再次开口时,声音又变得像两个人最初相识时那样的冷淡了。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她平和地说,“我认为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所以以后也用不着再见面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小天狼星并没有露出生气或失望的表情。他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好像在认真审视她话中的含义。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颇有耐心地问。

“我试过了,不是吗?”伊薇特反倒有些恼火了,语气变得愈发尖锐起来,“我答应和你出去约会,但结果呢?我受不了你无休止地制造麻烦,你也受不了我的古板无趣——我们才出去了几次,就经历了长达一个暑假的冷战。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伊薇特听到自己的声音中有着克制不住的颤抖,并在说出口的那个瞬间就发觉,她又用了会被小天狼星认定为‘心虚’的反问句,听起来几乎像是无理取闹了。她以前从不会使用这样激烈而感性的表达方式。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察觉到这一点的伊薇特再次进行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有意放缓了语气,接着说:

“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会踏上不同的道路。我们相处的时间越久,分别的时候就会越痛苦,与其到那时彼此折磨,还不如干脆利落地在这里分道扬镳,不是吗?”

小天狼星锲而不舍地追问:“你为什么会假设我们总有一天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伊薇特似乎被他的平静激怒了。

“为什么?”她说,“嗯,行,我想想看。你说过要为了消灭黑巫师而战,是不是?我没那么高尚,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从事学术研究,而比起荣誉和正义,我更看重自己的生命,我不认为自己能勇敢到和你并肩作战,就像我也不认为你能抛弃朋友、抛弃理想,和我去过平淡乏味的那种人生——是的,我就是这么自私和胆小。现在你明白了吗?”

“别这么说自己。”小天狼星立刻说,“真正自私的人不会发觉自己的自私,正如同最勇敢的人才会勇于承认自己的胆怯。”

“哦,今天你又成了哲学家,是吗?”伊薇特抱着双臂,用讥讽的语气说。

“我不是哲学家,也不知道你的理论是否正确。”小天狼星认真地说,“我只知道我现在想跟你在一起。谁知道以后的事究竟会是什么样呢?也许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会彼此厌倦,然后毫无牵挂地分道扬镳,连朋友都做不成。但即便那样,我们所拥有过的东西,也比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要多得多。”

伊薇特不知道他今天的言辞为什么格外犀利而敏锐,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笨拙、感性和情绪化。这让她觉得不甘心,好像第一次在与小天狼星的交锋中处于下风。

“这只是你的一时兴起。”她重新垂下眼睛,意兴阑珊地说,“如果你仔细想想,也许根本就想不起喜欢我的理由。”

“我喜欢你的稳定性。”小天狼星则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独立,清醒,而且坚定,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到自己的意志,也不会将自己的意志强行施加给任何人。你说自己自私、胆小,但我却看到你总是会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你不愿意让我独自受罚,所以即使在讨厌我的情况下,也会骑上扫帚和我一起从那个扫帚间飞下去;你为了保护那个男生而直面博格特,哪怕手都在发抖,却还是没想过要寻求我的帮助;还有前几天,你从埃弗里那儿救出来的小女孩——我没有及时出现的话,拉文克劳的优等生级长可就要违反校规去和人决斗了,不是吗?”

伊薇特听着他极有条理地摆出一条条事例,表情难得地有点呆。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她只是觉得窘迫而困惑,似乎并不认为这些事足以成为喜欢一个人的正当理由。

但是,或许是因为小天狼星那张极具魅力的脸,又或许是他所表现出的笃定和自信,这让他并没什么道理的话也毫无缘由地变得令人信服起来。

她一时没说话,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但是态度总算不再像刚才那么坚决而激烈了。

小天狼星趁热打铁,从书包里摸出一盒巧克力,拆开包装递到伊薇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