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也只是默不作声地陪在她身边,好像也根本看不见那两个凶神恶煞步步紧逼的巫师一般。

见她们没有想反抗的意思,埃弗里悄悄松了口气,却一点儿都没放松警惕。

……只要坎贝尔不打算硬碰硬地和他们对着干,他这次就有十足的把握带这女巫回法律执行司。乌姆里奇司长的布置可谓万全,他无比期待着计划达成那一刻的愉悦,甚至都可以暂时不去计较她此刻目中无人的可恶态度。

但是——

埃弗里就在这时惊愕地发现,那两个朝伊薇特走过去的食死徒,分明走到她书桌跟前,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反倒是像是中了邪似的,从两侧绕开她的书桌,继续慢慢朝档案室深处走去。

他们向前走时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并不稳当,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静默高耸的书架之中,连影子也被完全吞没了。

“墨提斯之息。”伊薇特头也没抬,随口告诉他,“按照英国巫师的说法,他们这是听到了‘真理回声’的召唤。”

她终于记好了一个完整的星体周期,这才满意地放下了羽毛笔,向后一靠,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双手在桌面上交叠,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刚才那两个人身影消失的位置。

“别耍花招!”埃弗里色厉内荏地高声喝道,“把你的魔杖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女巫!解开你的夺魂咒!”

伊薇特从容地将双手举给他看了一眼,示意自己没有拿着魔杖。

劳拉这时默默将桌面上的黄铜仪器收回柜子里,又取出另一台规格相似、形状和零件却截然不同的仪器。她瞪了一眼埃弗里,暗自不满地撇了撇嘴,到底是没去掏自己的魔杖,开始亲手调试那台新拿出来的仪器。

伊薇特则将面前那张写满了的羊皮纸卷起来丢进抽屉,又从另一层抽屉里取出一卷崭新的空白羊皮纸,在桌面上铺开,重新执起了刚才被她随手搁在墨水瓶里的羽毛笔。

在等待着劳拉将仪器调试好的时候,她望向埃弗里,心情不错地建议道:“我真诚希望你亲自来试试看。”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坎贝尔。”埃弗里阴沉着脸说,“如果你不想跟我们走,不妨直说。我们就直接动手了。”

“我并非是要捉弄你,也不想让你在我的书架之间迷路。”伊薇特心平气和地说,“只是,墨提斯之息抗拒一切愚蠢可笑的事物,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受到它的影响——你瞧,我的确是真心实意在替你打算。”

埃弗里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她话中的讽刺之意,不由得愤怒咆哮道:“你怎么敢——”

他握着魔杖的手颤抖起来,表情狰狞、目眦欲裂,似乎下一刻就会喊出一句“阿瓦达索命”来宣泄自己的怒气。但因为想到了乌姆里奇司长的命令,又畏惧着再次失败后黑魔王的惩罚,所以不得不死死遏制着现在就朝她施恶咒的冲动。

伊薇特察觉出了他的暴躁。

她亲手把埃弗里的理性推向崩溃的边缘,这会儿他的怒火集中在自己身上,应当就顾不上理会其他人。此时再火上浇油并没有任何好处,因此她选择不再试图激怒他了。

伊薇特向劳拉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可以停止调试那台仪器了,又把刚才她们理到一半的小木匣推向她,顺便安慰似地拍了拍年轻女巫的手背。

“去把刚才做标记的那一卷送到星云科吧。”伊薇特低声吩咐道,“然后直接去南三角档案室就行……眼下你的任务是确保天文厅的正常运转。做好你该做的事,劳拉,不用回这里。”

劳拉郑重地含泪点点头,抱着那个装满纸卷的小木匣,低着头步履匆匆地走向门口。

“去看住她!”埃弗里厉声喝道,“别让她有向外传递消息的机会!在司长点头之前,任何东西都不能离开神秘事务司——无论是人、猫头鹰,还是守护神!”

有两个食死徒应声而出,尾随着劳拉离开了南十字星档案室。

埃弗里带来的五个人,有两个刚被伊薇特送进了高密如林的书架深处,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摆脱墨提斯之息的浸染;现在又有两个被派去监视劳拉,防止她去给凤凰社的人通风报信。此时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食死徒,同孤零零坐在书桌后的伊薇特对峙。

档案室里少了几个人,就一下子恢复了幽闭而安静的状态。

黑门轰然闭合时产生的小股气流,使石墙上静默燃烧的暗□□烛轻轻摇动起来,火焰如同一只只鬼魅的诡异眼珠,自幽冥之地投来森然的凝视,压迫着人的精神和理性。在格外紧绷的凝重气氛中,这种死寂几乎要使人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