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安心,却越发止不住哭泣。
泪珠掉得更多更快。滚烫的液体灼烧着受过伤的眼瞳,像是有硫酸在持续融解着不属于自己的那颗眼球。但这份疼痛如此真实而具体,几乎使她觉得亲切。
她只有被小天狼星注视着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存在的。
这比梦魇中要好太多。
伊薇特被小天狼星搂在怀里,默默地流了一会儿眼泪。直到梦魇中积攒的恐惧和痛楚逐渐消散,思绪也更清醒了,才轻轻地动了动身体。
小天狼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细微动作,于是松开手臂,让她能够坐起来。
“还早。”他轻声说,“不再睡一会儿了吗?”
伊薇特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她哭了太久,喉咙这会儿还酸涩不已,想必即使发出声音也是哽咽沙哑的。她只是需要坐一会儿,想清楚一些事,所以连灯也没点,免得被光亮晃得眼睛更疼。
小天狼星没再同她说话。
但他也没合眼入睡,仍旧沉默地侧躺着,用完好的独眼注视着妻子在灰色晨光中的脸庞。
她的气息总是轻而静。在万籁俱寂的黎明时分,默默无声地坐在阴影里,像是一抹无所依凭的游魂,一旦把目光从她身上转开,她就会凭空消散。
在阿兹卡班时做过的许多噩梦中,她的身影就曾无数次地消散过,或是同詹姆和莉莉一起,被无数道骇人的不详绿光吞没。即使从摄魂怪的监视中逃了出来,他也总是梦到她孤身一人,踏着星光走入不见尽头的黑暗甬道,不声不响,也不回头,最终逐渐融入那片宛如地狱的残酷阴影。
小天狼星只有注视着她的时候,才会觉得她是活着的、存在的。
卧室里安静了很久。
透过窗帘缝隙进来的暗淡光线似乎比伊薇特最初醒来时亮了一点,但房间里还是朦胧不明。家具从黑暗中浮现出大致的轮廓,像是蛰伏的猛兽,从每个角落对醒着的人投来充满恶意的凝视。
在一片混沌和晦暗中,伊薇特听到小天狼星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
“你一次都没想过要问我,是不是?”
“什么?”
“问问我愿不愿意抛下这里的一切,带着哈利跟你回希腊。”
伊薇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似哽咽的含糊声音,像是破涕的笑音,也像是转瞬的低泣。她沉默着,不说话。
没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