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滚烫的液体从伊薇特的眼眶里溢出来。猩红的。咸涩的。

血液在骨肉之间震荡不休,擂鼓般沉重的心跳使她的耳膜嗡嗡作响。盲眼中那些横冲直撞的色彩,缭乱得仿佛是死前的走马灯,脑袋里的神经有如针扎一般,使她头晕得想要呕吐。

但她仍紧紧握着魔杖,拼命维持着身体的稳定。

杖尖所指之处,空气被划出了细长的深刻裂纹。

伏地魔亲手设下的魔法屏障,此时终于出现了一丝缝隙。

内界和外界被空间连通——她可以幻影移形逃离这个地方了。

甬道深处传来风声呼啸的声音,眼角余光中,有两道裹挟着无边恶意的黑影正疾速地朝这个方向掠来。

“去吧,伊芙。”她听到哥哥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他说:“我真为你骄傲。”

男孩的声音依旧遥远而缥缈,却真切得让人想要落泪。那股托举着她、不让她沉入黑暗梦乡的温暖气息正在逐渐消散,伊薇特哭泣着将那根已耗尽力量、彻底死去的魔杖抱在怀中。

她抱得那样紧、那样珍爱,仿佛还在幼时,依恋地搂着兄长的手臂。

伴随着红绿交错的光束和贝拉特里克斯愤怒的尖声咒骂,伊薇特一转鞋跟,挤进那个窄窄的空间缝隙。

……

……

……

睁开眼睛之前,先是听到了沉稳的涛声。

沁凉的海风扑在脸上,带着些微的潮意,裹挟着花叶和泥土的清新味道,无拘无束随意来去,轻柔地拂去缠绕着她的一切阴霾和痛楚。

她熟悉这阵风,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这阵风来自苏格兰高地,是拉文克劳河原的风。

她回家了。

伊薇特蜷缩着倒在柔软的草地中。

盲眼中搅动着的混乱色彩已消失不见,恢复成了一片纯然的虚无。右眼的眼眶中血泪模糊,残存的视野黯淡而浑浊,眼底传来烧灼般的阵痛,似乎这颗本不属于自己的眼球随时都会融化掉。

她看不清晦暗阴郁的低垂铅云,看不清延伸至天际的漫长海岸。她被埋没在苏格兰高地的旷野中,眼前唯有飘摇舒展的翠绿草叶,和在风中颤颤而立的浅紫蓟花。

就快下雨了。伊薇特昏昏沉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