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充顺着赵玄的目光,对上了魏婆婆浑浊的老眼。
他坦然无畏。
“王爷说笑了。”周充仍将脸朝着魏婆婆,“下官食朝廷俸禄,为皇上分忧,规行矩步,从不擅离职守、越俎代庖。送王爷来南沼,也是皇上深思熟虑过后定下的旨意。身负皇恩,怎能做出悖逆之事?”
魏婆婆听到最后一句,脸『色』铁青,以铜拐拦住赵玄,不令他开口。
“接着说。”她见周充停顿下来,又出声提醒。
周充侧脸去看赵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凌厉。
“王爷也该感念皇上的恩典,别让皇上『操』心。”
赵玄不由得沉了脸,冷笑道:“皇上为我这个弟弟『操』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正当二人剑拔弩张时,魏婆婆却突然发起脾气来。
“吵闹不休,成何体统。”她将寿星铜拐往地面上一顿,表情严肃得可怕。
“该谈一谈正事了。”
这一谈,直谈到日头西斜。
周充像是打完了一场恶仗,神倦体乏。
林启反倒神采奕奕。他在茶房混了半天,和几个不当值的护院结成了茶友。一见到周充,他忙迎上前来。
“大人,我们的东西我都要回来了。”林启扭过身子,让周充看见他身后背着的包裹。
其中还多了两包点心和干果。丹荔园的待客之道,热情得令林启几乎招架不住。
“你这呆子,底都被人『摸』透了,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周充数落他时,语气不甚严厉。林启也乖觉,一边随着周充往园子外走,一边说:“大人你和镇察司的事我自然不敢『乱』说,不过,他们想知道的也不是这些事。”
周充觑他一眼,『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们想知道的是,镇察司和端王的恩怨。”
林启惊奇地叫出声来:“大人,你怎么知道!”
周充哪里会慢慢解释给他听。
直到出了丹荔园,周充才突然开口。
他心头似有十分感慨,不吐不快:“本想,靖南王出事,留着端王也没用了。谁知道老天如此厚待他,叫他遇上的全是能够庇护他的人,连……”
林启虽然不知道大人为何在最后住口不说,但也能觉察到话中萦绕着的一股郁闷之意。他只得想些话来宽他家大人的心。
“大人,这次能把谢希救回来,全靠大人。虽然在皇上那儿,无功无过,但是在我们镇察司,这可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林启说得意气风发,想以此来鼓舞周充。
“靖南王出事,南沼必将大『乱』。我们身在南沼,怎么能混个无功无过?”周充反问道。
以十年为期,赤猊军会看好皇上的疯狗。这就是他和魏婆婆定下的十年之约。
赵玄终究是太天真了,赤猊令给了他号令天下的错觉。在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之前,魏知春能否帮他保管好赤猊令?
一切都还没定局。
话说完时,低落的氛围已一扫而空。
林启也高兴起来。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大人,你今天怎么会带着那把麒麟纹匕首?”林启当然知道包裹里的那把匕首属于谁,可是,他提起这件事却是因为别的缘故,“他们肯定没想到,大人留了一手。可恨,那个魏婆婆太精明,非要大人洗漱一番才让见面。禁宫里出来的人物,还真是不能小瞧。”
周充却没有接他的话。
借来的这把杀人刀,用不上,也就罢了。
“回去后,你把那两个在王妧住所外头盯梢的人送到丹荔园来。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那两个是石璧的人,正好可以给赵玄一个向石璧发难的机会。
至于这个机会是好是坏,就看魏知春的手段和赵玄的运气了。
靖南王中毒一事,王妧的查探已经比赵玄快了不止一步,赵玄脑子不清楚,就只能被人牵着走。
如今她跳入石璧的圈套,赵玄又奈她何?
林启得了吩咐,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