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鬼台空无一人。
营帐完好无损,不久前熊熊燃烧的火盆此时却被倒扣在潮湿的地上、逐渐熄灭。
这里还没有被黑暗完全侵蚀。
半人高的石台上,孑然竖立的匕首发出幽幽的冷光,像一盏明灯一样吸引着潜伏在草地间的大小活物。
王妧手里的火把照亮了她身旁的一个角落,但经过此处的虫豸通通对她视若无睹。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心绪不平,跌跌撞撞地走向营帐,想从行囊中找到救人的麻绳。
就在松明火把探入营帐内的一瞬间,一道人声响起,砸在王妧心头。
“大小姐,是你啊……”
老五颤抖的声音在营帐最里处传出来。
王妧轻轻呼出一口气。
“老五?庞翔和路婴呢?”她一边问,一边低头去找绳子。
“路婴,去东边轮值了。我大哥……西边出了点情况,他去查看。”
老五说得很轻缓,很谨慎。
王妧心中虽然有许多疑惑,但她的心神更多地放在邢念遇险上。
因此,她既没有听出话中的异样,也没有追问下去。
她很快找到一根绳子。
“随我去救人!”
她将绳子缠了几道,背在身后,同时往营帐外走。
老五发出了痛苦的喘气声,像小婴儿还没学会说话、只会哼哼叫唤。
王妧在霎时间觉察到了什么,恐惧攥住了她脑后的头发。
一记重击落下。
王妧应声倒地。
“你不能离开,我是在救你……是我救了你……”老五喃喃自语。
火光映着他苍白、汗湿的脸。
他没有说谎,他只是隐瞒了一件事。
枯木林间的黑瘴似缓实急,所到之处一片死寂。
它追逐着微风,一往无前,直到被一块凸起的高地撕裂。
起先,黑瘴如水花般激荡起来,随后又化成黑色游蛇围绕着高地逡巡不进,最终,它将高地包裹成一个黑茧。
茧中之蛹正在向上攀爬。
王妧惊醒了。
潮湿的泥土贴着她的脸,地上尖锐的冷意刺穿了她的双手和双脚。
她几乎无法起身站立。
四周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黑色瘴气距她只有一步之遥。
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据扑面而来的冷意行动。
脖颈上受到重击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
劲韧的草木挠动着她的掌心,她手上恢复了几分力气。
她双手微微颤抖,急切地在地上胡乱摸索。
苔藓、杂草、石阶……
她仍在障鬼台。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石阶旁?
老五为什么要打昏她?现在,他人又去了哪里?
石阶之后是石台,石台之上是……
黑瘴中伸出一只手,缓缓抓住了王妧的脚踝。
王妧心头一紧,冻僵的双腿不知从哪里获得了力量。她抬起另一只脚,用尽全力向被抓住的脚踝处踢去。
她猜,她踢到了一只手臂。
那只手臂倏地收回。
王妧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爬上了石阶,把石台上的匕首当作目标。
她竭力保持着安静,可她的喘气声就像擂鼓声一样明显。
在这种情形下,王妧忘了一件事。
就在她昏迷之前,整座障鬼台的虫豸好像溺水者一样冲向石台这块浮木。
石台上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小腿传来一阵刺痛,王妧却顾不上了。她爬上石台,用双手丈量台面的长短,准确找到匕首所在的位置。
当她握住了匕首的把柄时,一双冰冷干枯的手从她身后握住了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