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膝盖哀声叫唤。
黄三针的唾骂已毫不留情地砸向他。
他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原来是受了擦伤。
扭头看向来时的路,他不禁疑惑:为何不见猛虎踪影?
“神医……”
“别叫我。”黄三针神色恢复如常,语气变得更加冷漠。
何三的好奇心逼迫他坚持发问:“告诉我吧,你是如何料定那猛虎不会追来?”
黄三针没有理会。
何三又说:“我是看大黄狗都跑了,我还不跑吗?它可机灵了!”
“你跟它比?跟一只畜生比?哼!畜生听不懂人话,你也听不懂?”
何三见黄三针有了反应,再接再厉道:“我还不是为了救你,才受了这一身伤?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好歹别骂我呀!”
黄三针动摇了。
“起来,回去看看。”他说。
“还去?”
“那是只雌虎。前阵子,它被人弄瞎一只眼,腹中虎崽差点死了。我碰巧遇见,一时技痒就救了它们。”
何三听了黄三针的解释,目瞪口呆。
“这禽兽……你也能医?”
黄三针眉头一皱。想到刚才他骂了何三,现在反被骂一句,也算扯平了,才不再计较。
“侥幸而已。”
就算他号称三针能断人生死,这世上也有他救不活的人。
何三耸耸肩,把背后变形的竹篓取下来,先检查一番,而后一瘸一拐随黄三针回到方才听见虎啸的地方。
小主,
草丛中躺着一只死鹿。
“这难道是那雌虎的报恩?”何三惊道,“不对呀,就算你救了它,也难保它能记住你。你就料定它通了人性,懂得知恩图报?”
黄三针轻轻摇头。
“禽兽,始终是禽兽。你以为我奈何不了它吗?”
他在暗楼立下的规矩,早就把他自己变成了禽兽。即便后来他投身雀部,王姗也未能改变这一点。
王姗若还活着,和他做交易的就是王姗,而不是王妧了。
沉默过后,黄三针说:“把死鹿扛回去,今日吃顿好的,明日就上路吧。”
他说到“扛”字,脸上又不自然了。
“上路?去哪儿?”何三疑惑道。
今日在山中遇虎,他原以为生死难料,没想到最终只是虚惊一场。
心情乍起乍落之间,他已经彻底服了黄三针。
“浊泽。”
何三一听,更是喜不自胜。西二营哗变那一夜,石总管命他潜匿行踪、悄悄去请神医出山,至此他总算完成了第一步。
“屏岭有我们总管的亲兵驻守,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们眼下是否安好。若宿所也被鲎蝎部夺去,我们就得绕路进浊泽了。”
“可。”
黄三针平静回答了一个字。
何三手脚利索,把竹篓护在胸前,又将死鹿扛上肩头。
他倒不担心大黄狗,只想到要去找一找黄三针丢失的竹笠。
“罢了。”黄三针阻止了他。
何三听从了。
路上,他又有疑问。
“神医,方才你仅仅听见一声虎啸,怎么辨认出它是你救过的那只雌虎?”
黄三针解释道:“这山头是它的地盘。一山不容二虎,你没听说过吗?”
“那小虎崽也算一虎,加起来不就是二虎了?”
黄三针被他的话噎住,停下脚步,怒道:“你有道理,和它讲去!别再跟我说话!”
何三这才闭了嘴。
一路无话。
二人回到小村落时,天已经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