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好酒婆子的床、倒掉酒婆子的洗脚水、再烧一壶热水供酒婆子夜里取用,小蛮被酒婆子使唤得团团转,已将耐心消磨干净。
今夜,她一定要带着路婴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她不甘心白白吃了苦头,左思右想,想出一条报仇的妙计。
安排好一切,小蛮换上一身黑衣,偷偷溜进关押路婴的小屋。
路婴早已发现动静。
白天,小蛮为他送来一些水和干饼,让他不再挨饿。
到了这时,他已恢复几分体力。
可即便如此,他仍感觉到自己的脑筋有些转不动。
小蛮为何能够在这个地方出入自如?
伏击他的人是暗楼的人,他很肯定对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爷爷是暗楼大长老,他只要表明身份,便能脱身。但是,这也意味着他破坏了他和爷爷的约定,后果……
他不敢设想。
爷爷让他不要相信任何人,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他真想不顾一切,随小蛮逃走。
可是他害怕。
怕这一切都是伏击他的人设下的陷阱,目的是诱骗他说出爷爷的身份。
怕小蛮所说的先生比红衣裳更歹毒,他落在那个人手里会死得更快。
怕他逃出生天后,王妧却误会他向伏击他的人投诚来换取活路,他再也无法完成爷爷和他的约定。
他惧怕的事太多太多。见到小蛮时,他心底也没有分毫喜悦。
“臭水桶,你能走路了?”
小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清脆,漏风,且烦人。
“我不会跟你走。”
路婴说完,屋中陷入片刻沉默。
没多久,几点又轻又急的碎步声朝屋内移动。
气恼的闷哼和物件落空的声音接连发生。
路婴差点躲避不及。
小蛮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烧火棍,一边发出含糊的咒骂:“叫你不走!臭水桶!我给你送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走?现在说,晚了!”
可惜她耳力稍逊,听不出路婴的准确位置,次次出手都打不着人。
路婴见小蛮又发疯,却拿她没办法,只能试着说话分散她注意力。
“你别嚷了!我留下来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自己有手有脚,管你自己逃出去就好了,何必管我?”
小蛮终于发现路婴已绕到她身后。
她猛地转身,说:“哼!现在想和我划清界限了?你别忘了,你的小命是我救的,我想带你走,你就得跟我走!”
路婴翻了个白眼。这样蛮横无理的话,只有这个小丫头才能说得出来。
“我不走。”
话音刚落,路婴的手臂便遭到一次痛击。
小蛮已经找准他的位置,打了一下,气还没出够,又连着打了三下,也不管打在路婴身上什么位置。
路婴想到自己被一个小童打得不敢还手,心头感到屈辱。
“你再打,我也嚷了,让你也走不成!”
这话有点用。
小蛮停手了。
“你这个臭水桶!”童音稚语,委委屈屈,“怎么这么气人?不识好人心,活该你遭雷劈。”
路婴一声不吭。
小蛮抽抽噎噎,语气软和许多,继续说:“先生为了救你,才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我为了你吃了那么多苦头,被那个死老太婆当成不要钱的丫环来使唤,你就这样害我?”
路婴心中一动,又逼迫自己压下同情,试探道:“你这么恨她,逃出去后,你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