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飘来几团阴云。
雀鸟衔着新捕的泥虫回到老巢,避免被即将到来的雨头打湿。
各人听着雀鸟的呢喃,有的大惊失色,有的大喜过望。
萧芜没料到,老铁匠如此大胆、如此糊涂。
他费尽心思拉拢吴家布庄的小掌柜陪他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和胡剪刀擅闯城门的事撇清。
如果老铁匠口中的年轻人真的是暗中查访此事的官吏,那么,老铁匠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宣告:铁匠铺和胡剪刀牵涉很深,且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顺着铁匠铺,就会找到他的头上……
想到这里,萧芜不由暗暗咬牙。
老铁匠找到付老板向他传话,似乎当他能够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这就是卑贱如泥的老铁匠最天真、也是最愚蠢的地方。
他懒得跟这种蠢货多说一句话。
老铁匠把那个可疑的年轻人丢在铁匠铺,要是发生像乌翎的执事一样的意外,事情就更难收拾了。
他必须尽快解决。
“我手头还有一些杂事,等我交接好,就去处理你说的那个人。”
他让老铁匠到客店后门等候片刻,并用眼神示意付老板。
这里是付老二的客店,环境整洁安静,往来的客人也都注重光鲜体面、和打铁街的落魄潦倒沾不上边。
老铁匠蓬头垢面,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感到不自在。
他一听见萧芜的吩咐,即刻点头答应。
他心中抵触客店的明亮整洁,才会对周围的异常失去判断。
付老板跟着老铁匠走出客房,没过多久又折返回来见萧芜。
“我已经让莽竹盯着他,需要动手吗?”付老板向萧芜确认将要执行的命令。
萧芜闭眼、点头,连贯得像是只做了一个动作。
“等他回到铁匠铺再动手,连同他怀疑的那个人。不要漏出一点风声。”
付老板答应下来,平静如常,又提起一事。
“我得到一个消息。焦铁袖打破了三年前的承诺,进城后就撞在我手里。他为自保,坦承说,他是追踪红姬长老的叛徒才进城的。”
“什么?”萧芜即刻警觉起来,“他怎么会来?”
付老板略一思索,断定萧芜口中的“他”所指并非焦铁袖,才说:“他敢来,必定带着长老的吩咐。”
萧芜的鼻腔喷出一股恼意,更担心他的任务因为六安搅局而出现闪失。
“你不知道他胆大包天。就算没有长老的吩咐,他也敢乱来。”萧芜说。
付老板无言以对。他从没见过那个叛徒,只是略有耳闻:那个叛徒是萧芜的心腹大患,是红姬长老身边难以估量的变数。
他只能说一说他的顾虑。
“焦铁袖当年被我们赶出橡城,我就怕他不甘心、回过头联手别人来找我们的麻烦。照他的说法,叛徒十分机警,他远远追踪,又耽搁了一天才进城。那叛徒进城应该有两天时间了。这两天,他能忍住不弄出点动静?”
萧芜一时生出极大的忧虑,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
六安能耐再大,终究孤掌难鸣。
他何必杞人忧天?
“要么,他什么也没做。要么,他的手脚利落得没人能发现。”
萧芜心里更偏向后一种情况。付老板也一样。
“焦铁袖别的本事没有,追踪倒是他的强项。就让他去追查叛徒的下落。查出来,一切好说。他若查不出,或是有任何异动……你就看着办吧。”萧芜没有把话说死。毕竟,付老板比他更了解焦铁袖。
付老板领命告退,拄拐迈向后门。
老铁匠还不知道他等来的是一场什么样的暴雨。
当第一滴雨点落下时,雨季不请自来。它时而幽怨多情,时而狂暴无情,变化往往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