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羽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被同一个小鬼反复羞辱,因而,她也没有像酒婆子一样失去理智。
后院廊下无人。
她静静站在角落里,一边盘算,一边等着酒婆子不堪劳累陷入昏睡。
突然间,她伸手扔出一枚银针。
银针刺入廊柱,颤动不已。
木质坚固,而她出手时力道稍弱。
银针仅仅探入毫厘深度,便遇到不可抗拒的阻碍,最终不堪重负,跌落在地上。
杀手从容上前捡起银针。
鹭羽只是在测验银针的质地以及自己在短暂的学习中掌握了几分本事,而不是遇到敌人来袭出手反击。
将银针贴身收好,她带着酒婆子传授的秘技和杀人指令往酒馆后门走去。
跟随在她身后的两名死士是她主动向酒婆子讨来的,目的是表明她效命于酒婆子的决心。
不出她所料,陷入癫狂的酒婆子完全相信她的保证:她会竭尽全力杀死小蛮,就算与老虞为敌、违背长老的意愿,她也在所不惜。
此时谁也不知道,她口头上答应了酒婆子的请求,内心却不赞成这个决定。
自从蝉衣追查到逃跑的少年和小童得到了老虞的庇护,红姬就禁止蝉衣和她接近老虞的当铺。
今日追踪殷泉时,她察觉对方进入当铺后,即刻中止行动,并返回酒馆禀报红姬。她的举动得到红姬的肯定。
红姬离开州城前,也对她交了底:白先生试图拉拢老虞,老虞却没有彻底站在白先生一边。
虽然红姬并未明说,但鹭羽也能看出:红姬不想错失这个机会、只是担心属下能力不足才一字不提。
鹭羽不敢在红姬面前夸口,心里却有立下大功、让红姬刮目相看的想法。
她认为,酒婆子要不是被仇恨冲昏头脑、一定会担负起拉拢盟友的重任。事实上,酒婆子和老虞打过交道,必然更懂得如何投其所好。
可惜,她今夜的行动得不到酒婆子的任何帮助。
想到这里,鹭羽停下脚步。
狭窄昏暗的后巷,三道人影以不远不近的间隔错落分开。
乍一看,两名死士仿佛没有生命的木偶,任活人摆布。
打头的鹭羽甚至没有转身,开口直接说道:“我并不准备杀死酒婆婆的仇人。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折返酒馆,把我的决定回报给酒婆婆,一个是,追上长老的脚程,把我的决定回报给长老。别觉得奇怪,长老得到回报后一定会支持我的做法。如果你们选择回报长老,就等于选择欺瞒酒婆婆。反之,你们选择回报酒婆婆,就等于违逆长老。”
死士并非聋子,却对鹭羽的话毫无反应。
鹭羽知道,暗楼的杀手和死士干的都是杀人的活计,但二者实际要面对的危险和收获的待遇却很不一样。
暗楼里最普通的无名黑衣,其中有一部分人,包括她,通过重重考验成为暗楼的杀手,而那些没有通过考验的失败者、以及那些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考验的人便会走上死士的道路。
她理所当然认为,相对于杀手来说,死士的身份是弱小和顺从的象征。
但她今天发现,她并不真正了解其他无名黑衣成为死士的过程,她也不知道如何令死士听命。
事情陷入僵局,这是她不想见到的。
鹭羽终于转过身来,说:“既然如此,我便替你们选了吧。”
话音未落,杀意已随着匕首出鞘。
距离鹭羽较近的那名死士反应比同伴更快,即刻向后逃开。
鹭羽心想速战速决,毫不犹豫使出她刚刚学来的穿针秘技。
银针如她所愿命中窜逃死士的后脖颈。
血肉不及木头坚固,而鹭羽的手法一次更比一次熟练。
死士明显向左侧一歪,脚步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鹭羽占了先手,瞬间杀死了抗命之人。
另一名死士距离稍远,也幸运地拥有更多时间认清形势,果断选择向鹭羽俯首听命。
“很好。”鹭羽半信半疑,说道,“你比死人聪明。折回去禀报酒婆婆,注定是死路一条,只有追随我,才有活路。”
死士再次表示服从。
鹭羽于是命令死士先去处理死人的尸首、而后前往当铺会合。
她收起凶器,躲在暗处观察到死士遵命照办,才认定对方没有二心。
直到这时候,鹭羽才为自己平白损失了一名死士而感到可惜。
她白天独自去追踪揽月班班主,倘若手下有一两名听命的死士,也不至于让一个散人坏了她的事。
虽然她这次犯错的结果不算太糟,但是,她更想圆满完成长老的任务,而不想失败后再设法弥补。
鹭羽只在心中暗暗感慨,脚下却未停歇。
她已来到老虞的当铺门前。
“我是红姬长老手下的人,奉命来讨小蛮姑娘欠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