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石总管一样,我也有必须去橡城的理由。就当是为了橡城的无辜百姓,我也必须去。”刘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得越来越低。
她还没有告诉石璧她和王妧的计划,心里不是没有担心石璧会笑话她自不量力。
“当然了。”石璧没有掩饰他的不满,“小姐品性高洁,我自惭形秽。在小姐眼里,我除了有几分勇力,大概和世上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我也不禁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我太过私心自用,让别人不愿接近?”
刘筠急忙否认。
“小姐不必哄骗我。其实,小姐已经足够坦诚。反倒是我……我身为西二营总管,平时对待兵士过于严苛,才会酿成祸事。要是我早一点发现鲎蝎部作乱的端倪,也不至于走到今日的境地……”石璧不必故意造作,身上也有一股秋日般的凝肃之气。
此时此刻,这股秋风扫落叶的气势一下子击溃了刘筠心头的防御。
刘筠脱口说出:“石总管英雄盖世,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没有石总管说的那么好。我虽然是靖南王的女儿,但无名无分。如果不能平息这次祸乱,我在南沼再无立足之地。”
她神情急切,不再隐瞒自身的境况。她应该像信任王妧一样,信任石总管才对。
“小姐想要抓住这次机会,立下功劳,让靖南王对小姐另眼相看。”石璧思索片刻,说,“违逆靖南王的心意是一次冒险,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小姐也是如此。”
刘筠听后,忽然间热泪盈眶。她没想到,石总管两句话就说中她的难处、更能设身处地、与她惺惺相惜。
“石总管说得不错。”她把持住内心的激动,“石总管全力以赴,再加上蔡都督的臂助,必定能够马到成功。其实,我和石总管都想到了一处去了。到了橡城以后,我第一个要联络的人就是卫府统军李年。王妧得到消息,鲎蝎部已经定下内外夹击的计策。如果我们能和李年联手、剔除城内骚乱的源头,再依石总管的计划荡平城外的叛军,擒获贼首容全,到时候,鲎蝎部的阴谋就会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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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璧早有预料:刘筠亲身涉险不是由于鲁莽,而是凭借她从多方搜集来的机密。
此时他听刘筠提到李年的名字,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刘筠。
刘筠的消息无论是来自靖南王府内部,还是来自王妧,或者来自她自己的筹谋,他都需要刘筠这样灵通的耳目。
“小姐果然有勇有谋。”石璧压低声音,面容恢复了平时的严肃,“白天,我用橡城百姓的名义请求小姐相助,小姐答应了。现在,我想用我自己的名义问你。你愿不愿意,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和我联手,除掉我们共同的敌人?”
石璧表现出来的郑重即刻感染了刘筠。
刘筠不假思索便要答应,但话到嘴边,她突然学石璧一样矜持起来。
“石总管不会笑话我吗?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干,相貌也平平无奇。我虽然是靖南王的女儿,可我根本入不了王爷的眼。我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张口就说,我想平息这场弥天大祸,石总管就这么轻易地相信我能做到吗?难道是因为我是靖南王的女儿吗?”
石璧凝神看着刘筠,像是透过刘筠看到了更年轻时的自己。
他没有说,在他看来,刘筠身上敢作敢为的魄力远胜常人、十分难得。
“靖南王从来没有拿正眼看你吗?”话虽然问出口了,他却不等刘筠回答,“巧了,我的父亲也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我。但我很幸运,遇到一位老师。他教了我很多事。我之所以相信你,是因为老师曾送给我的一句话,我一直相信这句话。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
他低低说了一句话,随即看见,刘筠因为他的话、眼里重新焕发了光彩。
他心中一动,又说:“这句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我只送给你一个人。”
刘筠双耳泛红,口中喃喃自语。
“有志者,事竟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