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管家自从被迫交出管家大权,便一病不起。
说他是装病,其实他被鬼三爷的霹雳手段吓得三魂出窍,浑身乏力,实在无法强撑着出门见人。
说他是真病,他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哪里病了,连请来的大夫都说他只是忧思过重、静养两天就好。
田大管家暗暗揣度鬼三爷的心意。
他带田恕去见田夫人之前,就已经预料到鬼三爷不会允许。但他却没料到这个举动会触犯鬼三爷的忌讳、会连累他受到这么沉重的惩罚。
对鬼三爷,他连辩解的念头都没有,更没有辩解的机会。他只有乖乖认错认罚。
但是对田恕,他心里不能说有怨怼,可难免有些失望。
虽然整件事大部分错处在他身上,惩罚落到他头上也很合理,可是,若不是为了满足田恕的心愿,他根本不会去冒这个险。
现在他因病闭门不出,田恕却毫无反应,甚至不曾吩咐白墨给他捎个口信、哄他安心。
他左思右想,最终只能埋怨自己算漏了田恕胆小的本性。他应该尽快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否则,他想借少庄主之势东山再起的希望会变得越来越渺茫。
正当田大管家以为他又要独自度过一个漫漫长夜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素琴?”
他认出站在门外月色中的青年女人,惊讶得愣在原地。
青年女人一身白衣,气质不俗。而她偏偏生了一副月牙般微微下弯的眉眼,这令她显得平易近人。
“没错,是我。”
被田大管家称呼为素琴的青年女人嘴角一动,似笑非笑。
田大管家转惊为喜,忍不住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
素琴噗嗤一笑,径自越过田大管家,走进屋中。
外间收拾得整洁干净,勉强算是一个能见客的地方。
田大管家原本坐在灯下发愁,身上只穿着中衣。眼下有不速之客造访,他心慌意乱,请客人入座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匆匆回到里间更衣。
客人神态悠然,看着主人手忙脚乱的模样,既不催促,也不劝阻,丝毫不把自己当成外人。
田大管家也借更衣的短暂时间找回了自己被兴奋冲散的神智。
“素琴,我不该问你怎么会在深夜里来见我,而该问你什么时候来到山庄。”
素琴开了个玩笑:“看来你还没有病糊涂了。”
田大管家叹了一口气。
故人相见,总要叙旧。
“夫人倒了,我也空余一个大管家的名号。如果我不糊涂,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田大管家委婉诉了一句苦,似乎不想多说,又问起对方的近况,“你跟着颜夫人去了郁州,过得还好吗?”
素琴打量着田大管家的脸色,似乎真的在担心对方的病体。
她开口回答说:“我这个人,一向随遇而安,只要我的琴陪着我,去哪里都是一样的。郁州也好,只是没有离岛的风光。屋宇楼阁,总不及草木情深。”
田大管家心中一动,想起了许多旧事。
“草木哪来的深情?不过是你心有惦念罢了。”他口气热切。
素琴微笑着移开目光,没有否认。
“瞧我只顾着说话,都忘了给你倒杯茶。”田大管家不敢多看,取来茶几上的茶壶和两只茶杯,“我在病中,慢待贵客,还请你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