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从容解释说:“毒草是我自愿服下的,不过,不是为了防止我再次失去神智,而是为了试验这么做能否对付瘴毒。”
涂通恍然大悟。
“何支使,你是在试药……”
他心头大受震动:何三不但预见到活人逐一失去神智、很可能导致亲兵队伍遭遇覆没,还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试药。
面对何三,他的心情已经不能只用佩服来形容,还有一份沉甸甸的敬重。
涂通神色的变化没有逃出何三的眼睛,但何三眼里的心虚却被身体上的虚弱掩饰过去。
何三并不打算说出另外一部分实情:黄三针擅长用毒,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是医德高尚的大夫,而他自己为黄三针试毒也不是出于救人,而是出于保住亲兵队伍、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程。
“王姑娘也希望黄神医能够尽快解除瘴毒的威胁,不仅仅是为了挽救那些染上瘴毒的人,还是为了容州、乃至整个南沼的千万百姓。我来试药,只是略尽绵力,算不了什么。真正辛苦的,是每时每刻钻研药性医理的黄神医,还有正在经受瘴毒折磨的兄弟。”
何三这番话真正说到涂通心里去了。
涂通眼睁睁看着曾锋身受瘴毒折磨,而他自己却无能为力。这件事几乎成为了涂通的心病。
如今他看见何三为了解除瘴毒不惜亲身试药,他心里岂能不感激?
而且,他也知道,在解除瘴毒这件事情上,大小姐和何三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不应该像防备敌人一样防备何三。
想到这里,涂通真心实意说道:“何支使深明大义,舍己救人,我佩服至极。我也赞同何支使所说的,进入浊泽的人只有相互信任、相互扶持,才有可能活得久。既然何支使同意等到离开浊泽后、再追究我失手杀死范二的罪责,我也愿意相信何支使。何支使有任何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决无二话。”
何三不计前嫌,他也不扭扭捏捏、故作姿态。他甚至已经准备说出石板下的暗格里收藏的秘密。
“涂兄弟,你的夸赞,我万万担不起。撇开那件意外不提,你们是王姑娘的人,我受王姑娘所托,理该照应你们。”说起正事之前,何三先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我不敢说吩咐,只是,如果涂兄弟和曾兄弟愿意听我一言,我希望二位不要把我为黄神医试药的事说出去,免得再生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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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通连忙答应,又问曾锋的看法。曾锋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何三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童五恰好闻讯赶来。
他听说何三无故呕吐,还以为是涂通兄弟暗中下了毒手。直到看见何三给他使的眼色,他才明白这是何三的苦肉计。
他哭笑不得,只能配合何三,说:“我想,还是把留守在障鬼台的人手再增加四人吧。巡哨的人手短些,我尽量对付过去。你这边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整个队伍都会乱起来的。”
二人默契颇佳。
“不行,巡哨的人手不能再少了。范二死了,陈大和吕四又染上瘴毒,队伍一下子少了三个人。要是继续缩减巡哨的人手,万一遇到危险,援手不及……唉,总之,我不能答应。”何三口气坚决。
涂通兄弟听见二人的争吵,悄悄退到一旁,低声商议,最终决定由涂通开口,进一步消解双方的嫌隙。
“二位,军中事务,我们不敢插嘴,但是,我们兄弟和何支使、童将军、以及诸位将士一起陷在浊泽之中,想要活命,唯有互相信任、互相扶持,因此,我才斗胆进言。二位能够对我手下留情,我心中感激之余,也有不安。如果二位能够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我愿意加入你们,尽我所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何三见他先前对涂通说过的话起了作用,喜不自胜。
他顾不得客套两句、假意推辞,竟迫不及待用上全身的力气坐起来,说道:“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