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碧螺正坐在屋门内一侧的地铺上。
屋子狭小,她一抬头就望见两道灼灼的目光,内心陡然警觉起来。
“你们中间有人故意攀扯我们姑娘,还要我用姑娘的名义来做保证?没有这样的道理。哼,就算我做了保证,可你一开始就误把我当成秦班主,现在又轻信人言,把害人的罪名扣到我们头上,你这样不辨是非,我做什么保证都是白费。”
话刚说完,她就看见对方脸色一变,不由得有些忐忑。
鹭羽明白俘虏没有上钩,又把话圆回来:“老天!我把差事办砸了,又拂逆主子的心意留你活命,还糊里糊涂招了那个女人的记恨,我真是蠢到家了!我怎么会以为你能帮得上我?这回,我是死定了。”
虽然碧螺不信任对方,但对方嘴里的死字其实是在推着她往活路上走,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能帮你?”
她抓住了对方丢给她的一点希望,也给了对方一点希望。
“唉,罢了、罢了。我原以为,既然王姑娘都不顾你的死活了,那你肯定会把王姑娘和秦班主勾结的事说出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但你说的话确实在理,我的主子派去联络王姑娘的人很可能真的有问题。那个阴险的女人——她撺掇主子杀了你,这样一来,事实就任凭她捏造了。”鹭羽故意停顿片刻,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笨拙模样,“不好,我当时没有察觉,还当着她的面说你不该死,她好像骂了一句碍事,现在想想,她不但是在说我碍事,更是在说你碍事。她绝不肯罢休。”
碧螺听得心里一惊,紧张得抓住了身下的褥子。
此时此地,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她发现了一件事。
对方要是想杀了她一了百了,应该不会费事为她铺一床被褥、免她受冻遭罪。
但她若是麻痹大意,也苟活不了多久。
“那人想杀了我,妄图坐实我们姑娘和秦班主勾结容二老爷谋害容圣女的事,对吗?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碧螺意识到,她带累王妧卷入了一桩阴谋中,而她对阴谋的始末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脱身。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是从墙根石缝里冒出来的一棵杂草,是从泥潭中爬出来的一只蝼蚁,是死过一次又重新活过来的人。
倘若暂时无法脱身,她也要尽力扭转眼下的局面。
她虽然知道王妧和秦湘湘有交往、和容圣女也是相识,却不知道秦湘湘和容圣女之间是否存在龃龉。
过去她被偏见蒙蔽时,她没有主动去询问秦湘湘的经历。正因如此,她才会抱着彻底消除偏见、从头认识秦湘湘的私心来到州城。
她看见秦湘湘对她敬如上宾,明白了人情世故的复杂,本来已经准备放下执着、顺其自然,谁知世事难料,她竟然被人逼问:秦湘湘是否心怀不轨、是否谋害过容圣女。
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心,碧螺都不能否认,她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心事。
她从前将秦湘湘当成和蓝绫一样心肠歹毒的娼伶,是偏见。如果她现在笃定秦湘湘绝无可能谋害容圣女,那便是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