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世界就像隔了一层膜。

姜灯拒绝去看周雾的死状。

只远远看到一张白布盖在海滩上，眼泪控制不住刷地流下，捂住脸跪倒在沙滩上，姜灯整个人都在发抖。

警察和其他人过来扶她时，她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伤心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周雾这辈子并没有对不起她。

就算上辈子背叛她、对不起她，也罪不至死。

但不杀他，她于心难安。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她对周雾已经足够仁慈。不像她，他死前并没有受过什么苦，不是吗？

姜灯浑浑噩噩，应对完警察的盘问已是下午，回到酒店。

一开门，看到萨摩耶吭哧吭哧跑过来，围在她腿边哼哼唧唧。

姜灯愣了愣，蹲下来摸摸它的头。

再抬头，发现满屋子都是它乱撒的尿。

姜灯闭上眼，按了按要炸的额角，叫服务员上来收拾，然后走到狗盆旁边，按说明往里面倒好羊奶泡过的狗粮。

汤圆看上去像是饿坏了，吧唧吧唧很快吃完，又回到狗窝里睡觉。

世界安静下来。

姜灯爬上床睡觉。

睡到天昏地暗。

再后面。

电话被打爆，姜灯一个没接，直接把手机关机。

周父周母听闻消息后立刻推掉所有事务飞过来，姜灯在警局看到他们，没什么反应，只是木着脸沉默。

周父周母情绪都很激动。

“如果不是你大半夜拉着小雾去海边，还喝酒，他怎么会出事？”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

周父周母一辈子没有骂过人，这时全都失了风度，痛哭流涕，对姜灯破口大骂。

周父周母还要冲过来打她，被警察拦住了。

姜灯没有任何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她每天按部就班吃饭、睡觉，除了感觉床上有点冷，晚上做噩梦又加了一个周雾，一切都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哦，对了，还有一点。

以后没人陪她说话了。

没关系，她可以自己跟自己说。

她本来也并不需要周雾，上辈子最后五年没有他，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警局最后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因为海域并没有监控，法医诊断是醉酒后游泳，力竭而死。

没有查到他杀的迹象。

周父周母不接受这个结果，在警局大闹一场，要求再查。

但无论如何，周雾已经死了。

姜灯看到警局整理他的遗物，里面有那枚他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里面刻着她名字的首字母：

JD。

姜灯本来已经强迫自己在记忆中淡化这件事，但看到那枚戒指时，一瞬间泪崩。

眼泪完全止不住，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姜灯放过自己，不再压抑，彻彻底底痛哭了一夜。

直到地上到处都是团成团的抽纸，直到她眼睛肿得一碰就痛，直到哭到缺氧。

她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周雾确实离开了。

这一次，是他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