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怀一口气没喘上来,作势要晕,阿禄急忙扶住,大声朝对面喊道:“驸马!驸马!您快些过来吧!公主不行了!”
听闻这话,萧月怀气得直接跳起来,翻着白眼瞪她:“死丫头!你喊他作甚!就不能等我真的晕了再说?”
阿禄已是泪眼汪汪,又见公主突然清醒,登时吓得缩起脖子,战战兢兢道:“公主...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奴婢从未见您如此?”
萧月怀没来得及训她,余光里便瞥见一抹修长身影向这边缓缓行来。
她不由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紧绷着不敢动弹。
那郎君靠近一分,她背上便不自觉地渗出一阵冷汗。待到他脚步贴近,萧月怀已大汗淋漓,心里疯狂打鼓——
前天夜里...不知此人半昏半醒时有没有瞧见她的面容。
若是瞧见了,得知新妇要杀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抽刀将她砍了?
萧月怀暗自腹诽着,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应当不会...她好歹是当朝公主,这人不至于这样胆大包天。可即便她能活着,日后府里的日子怕是难捱...
又或许?那天夜里漆黑无光,他根本没看清呢?
正当她思绪万千、六神无主时,那郎君幽幽开了口:“公主?”
萧月怀屏息一凛,当即闭上眼向后直直倒下,欲装晕糊弄过去。
郎君倒是眼疾手快,长臂一揽,便将她抱在了怀中,见她双目虽然闭着,眼皮却跳个不停,便无可奈何道:“公主又想如何?若不愿随臣回府,臣...答应便是。”
眼瞧着装不过去,萧月怀将眼睛眯出一条缝,偷偷看了他一眼,认命似的起身道:“将军说笑了,我既嫁到你家,又岂有不回府的道理?”
苏郢讶然,公主一转十八变的态度让他始料不及,那双寒雾笼江的眸淡淡地起了点颜色。默然片响,他沉着嗓音、恭恭敬敬地问道:“臣扶公主上辇?”
萧月怀连忙摆手、干笑两声:“不妨事不妨事!阿禄...你来扶我。”
说罢,她抬脚钻进了苏家的车舆,拉着阿禄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低首遮脸、生怕郎君盯着她看。
苏郢端直身躯,正坐于门边,自觉地远离公主。
萧月怀暗自松了口气,余光里偷瞥了他一眼,心里泛起嘀咕:照他如今的态度,应当未曾瞧见前夜里踹他入河的人是谁...否则早该发作起来了。
她绷紧的神经得以缓解,手指绞着衣袖,思量着秦氏一案的细枝末节,琢磨一阵终是捋顺了所有令她感到奇异的地方。
想来...她在瑾梧河捞到她这个便宜夫君之前,皇家别苑那边的确是暗藏杀机。
只是后来苏郢坠河不见踪影,陆平笙手下的死士不敢多做逗留,才没有发现后一步抵达梧桐庭的秦娥与阿禄。难怪她从宫中出来直奔岳家时,秦娥不曾同她提过别苑中的凶险,应当是没有与那些死士正面交锋过。
这个苏大将军算是间接替她护佑了秦娥与阿禄...
秦阁老的案子,若非他暗中相助,恐怕也不能解决得似如今这般容易。
他私下里做了不少事——
保下举告秦阁老的账房先生,使之免于一死;夜闯皇家别苑抢夺暗账供词,拿下物证;安排银甲卫便衣乔装,生擒贼匪;相助大理寺审出人犯口供,完善证据;遣人保护秦娥前往柱英山,寻回赈银;再与陛下澄清前因后果,据实以告。
接连数次布谋,方得今日太平。
此人深谋远虑、算无遗策,心计之缜密当是翘楚。
观他行事,应当是磊落之士。说不准...日后是她一大助力。